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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策在床上半躺着，身上盖着一条薄被。</p>
他的视线落在玻璃台面上那一大捧洋桔梗，暗藕粉色的花瓣纤巧可爱，叶子也是小小的，苏策现在总是看着他们，有时能看一上午，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p>
照顾苏策的护工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大叔，大家都叫他庆哥。</p>
庆哥皮肤黝黑，脸上是生活劳碌的痕迹，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p>
据他自己跟苏策爸妈说的，已经照顾过好几个瘫痪在床的病人了，对医院的事情也熟，雇佣他来照顾苏策，能省好多事。</p>
“瘫痪在床”这四个字让苏妈妈很不舒服，她再一次纠正庆哥，我们家苏策不是瘫痪，是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恢复。</p>
“很快就能好起来，跟以前一样的。”</p>
苏策苏醒后，主治医生给他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由于昏迷时间较长，身体各部位需要一个调整期，幸好脑部损伤不算严重，只要配合复健和物理治疗，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行走，与他人交流。</p>
但医生并没有保证可以恢复得跟以前一样。</p>
“和以前一样”这句话是苏妈妈自己加上去的，她也不止一次在苏策面前这么说过。儿子醒来后情绪一直不高，苏妈妈觉得，大概是对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有些灰心。</p>
单位的人来过一拨，除了同事，还有人力HR和何文胜。</p>
人力来探望苏策了解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态度非常亲切热心，没说其他多余的话，但苏爸爸苏妈妈年轻时也是在机关单位过来的人，怎么会不懂这里边的事。</p>
何文胜给了他们一个承诺，只要他在，苏策的工作就不会有问题，等身体好了还能回去。</p>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该是苏策拿的，我们不要，但该是他拿的，就劳领导多费心。”</p>
苏家两老还是很感谢何文胜的。</p>
这天苏妈妈早早炖好了汤，盛在保温桶里给苏策带过去。</p>
今天是他做康复训练的日子。</p>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闷响，苏妈妈以为苏策出事，赶紧三两步跑进来。</p>
却看到苏策扶着扶手，人好好地，反而是庆哥摔在地上。</p>
两人见苏妈妈进来，都收敛了神色。</p>
“这是怎么了？”</p>
“小哥没站稳，我摔了一跤。”庆哥解释。</p>
苏策看了他一眼。</p>
好在苏妈妈也没太深究，她絮絮叨叨地说要小心，别心急慢慢来什么的，然后招呼苏策喝汤，歇一会。</p>
苏策艰难地靠康复步行器蹒跚过去，几步路的距离走得他额头上微微出汗。</p>
庆哥找了个借口溜去外边抽烟，让母子俩说会话。</p>
“妈。”苏策哑着嗓子开口。他现在说一句就得停顿一下，脑子里形成完整的句子，一旦说出来总是七零八落。</p>
“我，回去，住。”</p>
“回去哪？”</p>
“租的。”</p>
苏妈妈听明白了，苏策是想说，他想回去自己租的房子里住。</p>
“在家里有我和你爸照看着，你出去一个人怎么生活？再说家里又不是没地方，浪费那钱干嘛？”</p>
苏策早料到妈妈不会同意，但如今他有心难辩，只能一次次把话重复说。</p>
“麻烦，你们。”</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