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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笔生花，轻提于叶。一袭水蓝青衫的公子做完今早的课业之后，恭敬地把手中的画作交给垂钓的老者点评。老者展开画卷晒干，笑呵呵的说:</p>
“昊辰的画艺精尽了不少。”</p>
“师父过奖了，是云梦的景致好。”</p>
对话的两人正是李渔与荻花题叶。</p>
荻花题叶落入这片陌生的湖岛后拜了垂钓老者为师，也从垂钓老者的口中得知，自己手中折扇的铸材是取自云梦的武器。来到云梦的这些天，荻花题叶想了很多，也从刚开始无所适从到如今的心如止水，他甚至能跟老者谈论起昔日的爱人。</p>
然而老者却对他说:</p>
“你有没有想过，你以为的深爱，你以为的情深不悔实际上是命运规划好的一场戏？”</p>
荻花题叶反问:</p>
“您是说，我爱她，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p>
老者缓缓说道:</p>
“你的命轨有很重的篡改痕迹，你可有想过，也许你爱的并不是你以为的人。而是……但凡顶着这个既定的身份，皆能被你所爱。”</p>
“只要戏能按部就班的开场，出演的人是真是假也无所谓吗……”荻花题叶沉默半晌，说:</p>
“爱上她是为了命运吗？可我的心很清楚，只是因为是她而已。就算是一场错误，荻花题叶只会爱到对为止。”</p>
老者闻言，笑了。</p>
“你喜欢的这个姑娘，可怕的很。”</p>
荻花题叶点头，说:</p>
“我知道。”</p>
能被李渔称为可怕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善类，他早就心知肚明，他可以说是最接近玲珑雪霏真实的人。但迄今为止，荻花题叶依旧看不透她。</p>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哪怕一丝的忌讳，老者抬起斗笠看了荻花题叶许久，语出惊人。</p>
“那你知道她在你身上种了凤凰蛊吗？”</p>
荻花题叶大惊失色，失声道:</p>
“什么！”</p>
勿怪荻花题叶如此失态，他拜入云梦跟随李渔学习医术已有小成，怎会不知凤凰蛊的来历。</p>
江湖人皆知，最烈性的毒，便是蛊毒。</p>
百种毒虫互相残杀吞噬后的唯一生存者，为蛊，每日以毒喂食，便成了蛊毒。</p>
而当一种名为凤凰蛊的蛊毒出现时，人们更是谈蛊色变。</p>
以人为蛊，以毒为食，以心头血为饮，制成毒蛊之凰。</p>
是谓凤凰蛊。</p>
“看来桃源津的盛唐医典，你没少看。”</p>
“师父，她……”</p>
“她用凤凰蛊把你练成了蛊人。”</p>
荻花题叶震惊到失去了言语，老者接住从他手中滑落的医书，便见荻花题叶摊开手盯着自己掌心的纹络，叹息道:</p>
“盈曦，你这又是何苦啊。”</p>
凤凰蛊，顾名思义，便是起死回生之蛊。</p>
但凡事都有代价。</p>
凤凰涅槃，得以浴火重生，凤凰蛊以种蛊之人精血为引，需要养蛊人日日用心头血供养，期间不可间断否则功亏一篑。</p>
虽曰重生，实则以命换命，借命复生。</p>
又因一生只得一蛊，被养蛊人视为定情之物。</p>
老者收起书，说:</p>
“你这个样子倒与年轻时的我有点像。”</p>
荻花题叶闭了闭眼，问:</p>
“何出此言？”</p>
老者看向不远处的墓碑，目露追忆。</p>
“我们都是一样看着所爱之人自伤，无能为力。”</p>
荻花题叶苦笑，道:</p>
“师父怎知我不是心有隔阂？”</p>
老者明知故问:</p>
“你是吗？”</p>
荻花题叶摇头，他甘之如饴。</p>
“不是。”</p>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道:</p>
“窥梦者自戮，医人者自苦啊……”</p>
而在深夜的月凝湾，风呼啸而来，吹散了浓重的雾气。</p>
离开风月雪月的那一年，我开始喝酒，因为练了醉生梦死，就只能一辈子醉生梦死。我常在想，如果能醉一辈子，那也很好。无忧无虑，但是我越喝，越清醒。原来练了醉生梦死的最大处罚就是醉不了，但我没想过，回到风花雪月的这一年，我却……戒酒了。</p>
一条人影出现在湖畔的尽头。</p>
“来了。”忘今焉道。</p>
浓雾散去，风逍遥如时赴约。</p>
“大哥……”</p>
无情葬月艰难的抬起头，望向风逍遥。</p>
“风逍遥。”忘今焉手中的拐杖落地，下令道:</p>
“杀！”</p>
面临重重包围，风逍遥抽出了腰后的短刀，昔日的刀界惊鸿重出江湖。</p>
怒睁的眼，宣告理智逐渐消失，醉生梦死，醉在生中，死在梦中。补风杀出一条血路，挥刀的一瞬间，刀锋毙命不留情。</p>
“不是风逍遥，叫我——风中捉刀。”</p>
玲珑雪霏站在无情葬月的斜前方，足以让无情葬月清晰的看她无神的双眼和僵硬的表情。似是被眼前的这一幕触动，玲珑雪霏不自觉的动了动唇，喃喃道：</p>
“醉生，梦死……风……”</p>
话一出口，玲珑雪霏眼角余光瞥见无情葬月望向自己，目光暗含希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