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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策喜得十日休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孟府，兴奋转了一圈只见到点头哈腰跟他说少爷早的仆人。这时他才想起来现在日头正高，除了他这等闲人谁会待在家里。</p>
于是他算了算时间，快马加鞭一路向西来到帝泽山，抬头一望高耸入云的山巅，拍了拍身下的坐骑，丝毫不作停留沿着山路飞速驶去。他要去的地方名为帝泽书院，位置在京城以西十里，与京城以东十里的皇陵遥相呼应。</p>
北朔不设国子监，但是太学依旧是有的，只不过和朝廷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因而改了个名字，按照所在地就叫帝泽书院，也有不少文人沿用旧时称呼。戎策少时不好读书，被帝泽书院扫地出门，不过今日凭借着佐陵卫的令牌，当然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p>
比如他在门口被人拦住的时候，掀开披风露出令牌，守门的护卫立刻将被山雾浸得发潮的木门打开。</p>
戎策把马拴在进门一棵树上，飞快跑进书院的杏坛，混进一众听课学生中，找个地方盘腿坐下来，托着脑袋听站在最中间的白胡子老头讲四书五经——也许是别的书，戎策对这方面的了解少之又少。</p>
“苏轼在《拟进士对御试策引状》中说：‘昔祖宗之朝，崇尚辞律，则诗赋之工，曲尽其巧，自嘉祐以来，以古文为贵，则策论盛行於世，而诗赋几至於熄。何者，利之所在，人无不化。’”老头，也就是帝泽书院说一不二的院使捧着一本翻了不知多少遍的书本，滔滔不绝。</p>
戎策只能听得懂苏轼两个字，他知道这是个大文学家，但是官运并不亨通。</p>
“这位同学，”院使手一指，也不知是随机还是故意，正好指到戎策，“你来说说，当今策论应当以何为重？”</p>
戎策愣了一下，站起身来的瞬间感觉到汇集过来的目光，周遭鸦雀无声，比他上个月半夜去坟场都要寂静。</p>
但是话痨如戎千户怎么会让气氛如此尴尬，就算是胡诌他也得硬着头皮说上几句：“策论就是科举考试必考的写文章，重点嘛，当然是如何博得阅卷老师的喜爱，榜上有名让家乡父老争光。当然，中举之后不建议在老家盖青楼。”</p>
即便听见青楼二字，院使也并未生气，只是摇头笑骂：“不知所云。谁知答案？”</p>
“策论，就是议论当前发生的关乎国家朝廷或黎民百姓的大事。我认为，重点并非是提出解决之方案，而是论述独辟蹊径引起争论。”有一身穿白色校服的姑娘站起身，字字铿锵。</p>
院使问：“这是为何？”</p>
“争论够响，才能入天子之耳。”</p>
院使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布满皱纹的手捋着胡须：“一言道破诸子书写策论之用意，不错，不错。已到晚膳时间，今日便散了，回去一人一篇策论，主题便是北境战事。”</p>
学生纷纷起立与院使道别，随后往前走的也有往后撤的也有，乱作一团。戎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挤到方才答题的女生身边，轻轻拍她肩膀：“快点收拾，我接你回家。”</p>
“哥哥休假了？”戎冬将书本摆放整齐，再不紧不慢收入书袋之中，“你若是多来几次，全校师生都认得你了。”</p>
“上次我来接你见到两只游魂，院使非不信，我给他吃仙羽散，把他吓着了。这次是他专门要我出丑，可不是你哥哥故意出风头。”</p>
戎冬抬起头，把书袋递过去，戎策不想替她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一路骑回家，扭头望向窗外，装作没看见。戎冬把书袋往他身上一撂，起身往外走，戎策嘟囔一句急忙追上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