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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庄的白昼轻快飞扬,远山的薄云荡开不少,碧峰远远地和应着近柳,人在一片生意盎然中穿梭,深巷酒香压不住,从曲折的岩缝间幽幽透出。</p>
白容止懒得拿东西,直接把弦丢给了云矜言,道:“下次带白泽过来喝酒,让他开开眼,告诉他,他哥当年是泡在就坛子里长大的好少年。”</p>
云矜言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眼中流露出讶色:“白泽?”</p>
白容止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我胞弟。”</p>
“何时?”云矜言道。</p>
“出事前有的,那年年末最后二日,我娘亲突然倒了,疼了两天,最后一日子时柝响第一声,他便来了。”白容止淡淡道,“提得太早,差点没保住。我回去那一**正好发烧得厉害,声音都哭没了。”</p>
天晓得他当时有多慌张,抱着那孩子露坐了一宿,迷迷糊糊间看见远山后太阳升起来,低头摸了摸那小婴儿的额头,就看见那孩子睁着好看的眼,不怕生地笑了,他便也跟着笑了,垂眸时却有泪从眼中滑出,不轻不重地砸在孩子胸前剔透的古玉上。</p>
似乎是那时,他生的希望才彻底蓬勃。</p>
云矜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心中突然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丈夫身死,长街清剿,骨肉生死不明,那种情况下饶是刚烈如白夫人怕也难以承受。以这样的状态面临生产,白夫人真的没事吗?</p>
他隐约觉得不该问,毕竟白容止愿意告诉他白氏血脉尚存已是莫大的信任,他不该再去深究。</p>
白容止看了云矜言一眼,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就算了,想问什么就问。”</p>
云矜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娘如何?”</p>
一片柳叶飘来,插在白容止发间,白容止伸手摘下,放在手指间卷来卷去,翠色在苍白间轻盈灵动地绕转。他缓缓道:“难产,鸡鸣之时去了。”</p>
他没能见上娘亲最后一面,他一身风尘找到的,已是一方矮矮的土坟,立了一块刚洗出来的无字碑,青石的碑身凝着霜,像远山尖上染着一点雪。</p>
白容止松开手,放柳叶飘零而去,叶身触地,终究尘归尘,土归土。</p>
云矜言一愣,心中那丝不安的预感得到了验证。</p>
“为什么你的表情就跟没的是你的娘似的?”白容止笑着看着他,“来呀闲美人儿,给爷笑一个嘛。”他的胳膊搭上云矜言的肩,笑眯眯地看向对方。</p>
云矜言的眉眼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本该是他去安慰白容止,不想却反了过来。他侧过脸,温声道:“累了么?”</p>
“去趟酒窖。”白容止道。</p>
“少饮酒,伤身。”云矜言不赞同地说道。</p>
“少管我。我只是去偷酒,不喝。”白容止正色道,“进我阿**窖子,一坛都不拿的是**,他的酒我向来是论缸抬的,就拿几坛很给面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