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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的回应并没有让丁池渊就此退缩，而是直入主题地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p>
今天？陈南看了眼手机，1.29，是个记忆中没什么存在感的日子。他有些不太耐烦丁池渊的卖关子，冷声冷气地说：“你到底有什么事。”</p>
夏川还是之前那样坐在床上，背靠枕头，一页一页翻看着手上稍微那本书，似乎没有被他所打扰。他语气僵硬得太过明显，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翻身下床进了浴室，把门带上后才继续讲。他没看到，在他转身关门的一瞬间，夏川翻书的手顿了一顿，很久很久都没有继续动作。</p>
“我以为你还会记得的。”</p>
陈南几乎都要气笑了，“你有事直……”</p>
丁池渊声音里的失落愈加明显，破罐子破摔般，也不管陈南的话说没说完，直直地打断他，“三年前的今天，你第一次牵了我的手。”</p>
“我一直还记得。”</p>
“三年前是我不对。我现在为我当初的懦弱后悔了，我还有机会吗。”</p>
他停了一下，似是在整理语言，“阿南，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没关系，我是真的没有忘记你。”</p>
***</p>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p>
就在刚刚，陈南听到了二十多年来最荒诞的笑话。</p>
从前满腔真心换来兜头一盆夹着冰块的水，冰渣毫不留情的划过他的皮肤，凉入了骨髓，凉透了他浑身血脉，当他苦苦挣扎上岸后，现在这个人却又来风轻云淡地站在高处俯视他，笑着跟他说，对不起，我还是忘不掉你。</p>
陈南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愤怒，不甘，痛苦，嫌恶，熔成了一把淬毒的刀，狠狠剜割着他的每一寸神经。当初我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时候你在哪，我苦苦哀求你不要放弃的时候你又在哪，我一个人捱过了这些日子，到头来你还指望我摇尾乞怜，像条狗一样，你招手即来吗？</p>
他特别想问他，你丁池渊当我陈南是什么人？</p>
丁池渊捏紧了手机，手心的薄汗让他快要拿不住手机，几近要掉下去，他知道现在说这件事实在是下下策，但在心里他还在期待着一点什么，期待陈南会念着旧情。</p>
对，旧情。</p>
三年前丁家父母发现自己和陈南的事后大发雷霆，丁母更是直接晕倒进了医院，他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一直乖巧懂事的儿子变成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同性恋，变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病房里，丁池渊跪在丁母病床前，几次想试着拉住丁母的手，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甩开。丁父给丁池渊下了死命令，和陈南断绝关系，立马安排他出国。</p>
病房里的地板砖是真的很冷，尽管是炎炎夏日，冷意却透过膝盖，一点一点爬上丁池渊的脊椎，弥漫全身，他的指甲盖甚至泛出惨淡的灰色，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这一切，明明前一天还那么开心的和陈南商量着未来，转眼现实不得不逼他做出选择。</p>
他绝望地自嘲，美梦成真原来都是假的。</p>
美梦永远是梦，不会成真，只会碎裂进无尽的深渊。</p>
那一天他做出了令他后悔了整整三年，甚至是往后更久的决定。</p>
甫一出国，看着来来往往陌生人，他也试图说服自己，没关系的，会忘记的，都会过去的，会有时间来磨平这一切。但是时间不仅什么都记得，还一遍遍不自觉地在心里描摹着那个人的轮廓，强烈的思念和悔恨一点点蚕食着他，碰到再有趣的人也是寥寥几眼的缘分。一天天蹉跎消磨的时光只是让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浑浑噩噩三年后，上天居然又让他遇见了陈南，他欣喜若狂，觉得原来上天待他不薄，还会给他这个补救的机会。</p>
可是他用尽浑身解数，放下引以为傲的骄傲和尊严，几乎是死缠烂打的地步，陈南却始终是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他彻底慌了，他一点也不想失去这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整个人沦陷在巨大的惶恐中，然后终于在今天忍不住，把那句迟了三年的话说了出来。</p>
陈南没有回答的每分每秒，他一遍遍地祈祷，像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求遍满天神佛，让他再有机会能触碰到那双温柔的手。</p>
良久，陈南仍是沉默。</p>
丁池渊的手一点点冷下来，他控制不住地发抖，冷汗一层层往下冒，身体出现幻觉，好像自己还是跪在那冰凉地地板上，眼前背后都是浓到散不开的黑暗。</p>
恍惚中，他听到陈南说，“小渊，你如果是三年前对我说这句话，那该多好。”</p>
他还听到他说，“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p>
丁池渊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他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为什么……是我不重要了吗……是你找到替代我的人了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