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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来到渡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边的斜阳一寸寸沉了下去，隐没在环抱的重山背后。</p>
春寒料峭，快入夜时的风已经很冷了，她拢了拢衣襟，见河上只剩下一条渡船，便过去问了声：“去长安吗？”</p>
“去的，当然去。”船夫正靠着码头喂鱼鹰，闻言连忙站起来，“姑娘一个人？”</p>
迟暮付了钱，一步登上船舷，回头问：“大概要走多久？”</p>
“差不多要一夜吧，”船夫热情得很，拖了个凳子过来，安顿她坐下，“我这小船简陋，夜里风大，姑娘到船篷里坐吧。”</p>
他倒是不急着出发，又回码头上去拎那只鱼鹰，把它拴到船尾，再回来撑起船桨。</p>
渡船正要划动的时候，远处突然又走来一个人，船夫惊喜得很，连忙把船停下了。</p>
迟暮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是个女子，穿一件白色长裙，还披了件月白的外衫，长发绾了一半，被春夜的风吹得有些散乱。</p>
她走到近前，先抬手拂开飘到眼前的头发，才问道：“去长安？”</p>
这声音入耳，迟暮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p>
李姐说话的时候，声音偶尔拔高，会显得有些刺耳，确实是不太动听的，谢临烟说话又太轻柔了，飘飘然没有分量的感觉，让人怎么听都觉得缺了点什么。</p>
但这女人的声音就很好听，清亮柔和，尾音自然地带一点上扬的感觉，像吊在柳梢的风，**投珠碎玉之声，羽毛般刮在耳畔。</p>
船夫连连点头，道：“对对，去长安。”</p>
这人显然是经常在河上往来，问都不问就数出了银钱给他，然后径直登上了船，进了船篷里，拖了张凳子坐下来。</p>
船开了，流水声潺潺地从耳边淌过，跳跃的烛光下，迟暮终于有机会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p>
她长得很漂亮，苍白寡淡的眉眼自有一番韵味，但并不令人惊艳，要细细揣摩上好一会，才会觉得越看越是引人注目。</p>
有些奇怪的是，她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正横在咽喉的位置，像极了被割喉以后留下的疤。可是人要是被割了喉咙，那还能活吗？这个人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吗？</p>
迟暮没再深究，只当是她曾经受伤留下的疤。</p>
因为她声音好听的缘故，迟暮从她上船开始，就一直想听她开口再讲几句话。可惜这姑娘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太感兴趣，目光像根本没有焦点似的，虚虚停在某个地方，然后就不动了，像是在长久地出神。</p>
迟暮悄悄看了她好一会，也没见她眼神有什么变化，不禁想道：“要是这船下一刻翻了，她还是这表情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