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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和白鹤的搭配，说常见也并不常见，大部分吉祥画上更喜欢画莲花与鱼，取谐音“连年有余”的譬喻，要说奇特却也不奇特，鹤立鸟中一品，仙风道骨，荷花出尘离染，高洁无瑕，组合起来正好是高洁长寿的寓意。</p>
燕绮怀检索了一圈自己所知的资料后，的确找到了几张相关的水墨画，但也只是白鹤与莲花同出一镜，并没有找到白鹤采莲的意象。他又针对图案重新精细地搜索了几遍，才找到了相关资料。</p>
“白鹤采莲这个图案常用在苗族纹样之中，苗族信奉自然神，对许多动物植物都有信仰，认为灵性的存在可以互相渗透，最主要的体现就是花鸟组合，白鹤采莲正是其一。”燕绮怀筛选着信息，组合之后才逐一与余容解释道，“鸟还是苗族祖先的化身，象征生殖崇拜、灵魂的接引人，苗族认为人有七十二魂魄，其一能化鸟，但是如果没有公开谈过恋爱，人就不能变鸟了。”</p>
“鸟是生殖崇拜？”余容忽然联想到一些俚语，抿了抿嘴唇，略觉不解。</p>
“嗯。”燕绮怀颔首，“苗族传说中认为，女人之所以能够生育，是因为鸟进入到了她们的身体里。”</p>
燕绮怀说完这话，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阵。余容最先没憋住笑，嘴角轻轻地牵了一下，说：“……某种含义上，这说法没什么错。”</p>
荤段子似乎是男人天性里的一部分，即使是一向冷淡的余容也不能免俗，燕绮怀不由也跟着笑了，说：“小道长，你可真是……”</p>
“真是什么？”余容收起笑容，唇线抿直，仪态端方，仿佛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刚刚的一切只是燕绮怀的错觉。</p>
“令我刮目相看。”燕绮怀坦然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外，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他描下来的长命锁图案，“这么说的话就有一点很奇怪了，如果这真的是苗族工匠制造的，鸟作为冥界接引使者，代表的含义应该是‘好死’而不是‘长命’吧，即便白鹤是长寿贵鸟，这种寓意也需要让步于民族图腾之后，岂不是违背了长命锁的初衷。”</p>
长命锁常雕镂如意寿桃、蝙蝠金鱼，錾有长命百岁、福寿万年等字样，甚至包括锁头都是寄托了“锁住生命”的美好意愿在，乍然出现这样一个与阴间相关的意象，实在是让人觉得诡异和不适。</p>
余容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明白。我一会儿去地府的时候顺道查查它是什么来历。”</p>
如非必要，余容其实是不想惊动地府的。地府众尽管不说，但每个人都希望他及早活过这一世，盼他早死，并无恶意，余容也能理解，由此对他提到续命保长生时总会多有顾忌，余容更能体谅。</p>
出于这种理解和体谅，余容对地府的种种做法一向包容。怀疑就怀疑，他不介怀。以往给他十二兽金锁他就戴，派人监视他他就任由看管，余容一直觉得，能不给别人找麻烦就不找，能让人安心点就让人安心点，这样大家都可以减少一点麻烦，心里都舒坦。</p>
但一直到之前燕绮怀对他说的一番话，他这种听天由命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别人的怀疑不会停，做什么都无法避免有人心中难安，与其考虑怎么让人心中舒服一点，还不如用更多的精力恪守底线，做好自己，捍卫心中的正义。原先他没有提长命锁的必要，现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不止牵扯到他，更牵扯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性鬼魂和入他梦中的陌生幼童，很有可能后续会出现灾劫，有人受难，那他就不能再缄默不言了。</p>
寒衣节刚过，余容就迫不及待地赶到地府。他自己可以自由进出阴间，自有一条干净整洁的通道，他走过那条曲长的透明隧道，隔着一层只能摸而看不见的光洁玻璃，他看见冥河从他身边流过。</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