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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崇毅原打算回家取样东西，不想撞上红豆出来，忙立定了上下一扫，见妹妹行色匆匆，心知她恐要迟到，便皱眉说：“你怎么才下来？”</p>
虞红豆被这话一提醒，再顾不上跟哥哥搭话，将自行车推出来道：“哥我先走了。对了，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妈要我们给舅舅家送东西去。”</p>
虞崇毅略一犹豫，将路上刚买的桂花糖递给红豆，接过那车把说：“回回都这么横冲直撞的，也不怕马路上出事，今天还有点时间，哥哥送你去学校吧。”</p>
虞红豆喜出望外，忙收好那桂花糖，跳到后座上：“好咧。”</p>
彭太太坐在铺子门口的杌子上，正给两个孩子喂早饭，见了这情形，由衷称叹：“难得看到这么和睦的兄妹，真真让人羡慕，哪像我们家这两个小人，从早到晚的吵嘴。”说话的工夫，还佯怒戳戳大儿子阿元胖鼓鼓的脸颊，惹来阿元一串稚气的不满咕哝声。</p>
彭裁缝拿着一卷软尺从里头出来，笑应道：“还不是人家虞先生虞太太教得好。”</p>
他三十出头，生就一双眯眯细长眼，不笑时也一副笑模样，就是太黝黑矮小了些，尤其是跟肥白高壮的彭太太站在一起时，足比妻子矮半个头。</p>
红豆老觉得这两口子一个像白汤圆，一个像西洋芝麻糖，当下扬脸一笑道：“彭先生彭太太说笑了，阿元阿宝这才几岁，等他们长大了，自然也懂得兄友弟恭的。”</p>
虞崇毅待红豆坐稳，招呼一声说：“走了。”一踩脚蹬，自行车像箭一般冲了出去。</p>
红豆家所住的弄堂离圣约翰大学不远，路上只需绕过一条马路并一个园子，算起来不过一刻钟。</p>
兄妹俩迎着秋阳疾驰了一会，红豆抬手压住乱飞的发丝，问哥哥说：“哥，你还记得之前找彭裁缝看报纸的事吗？那个王美萍找到了吗？”</p>
虞崇毅顿了一下才想起妹妹说的是谁，漫应说：“哦，她啊，没找到。”</p>
“她是不是被拆白党绑票了？”虞红豆好奇追问，“难道那帮人没跟她家里要过赎金？”</p>
虞崇毅奇道：“谁告诉你她是被绑票了？”</p>
红豆耸耸肩：“我猜的。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离奇失踪了，总该有个说法。”</p>
虞崇毅知道妹妹向来喜欢捡这些新闻来看，见她大发议论，倒也不觉奇怪，只认真说：“这几月我们也逮了不少拆白党，细问一圈下来，没一个有王美萍的消息。如果当初贼匪是冲着钱绑票她，她一个乡下姑娘，又是独身出行，身边所带财物想来也有限，而且事后这几个月，她家里人可从未接到过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p>
若是图色，他和同僚这些日子把上海那些明|**暗|**摸了个遍，始终没能找到跟王美萍相像的被拐来的“新货色” 。</p>
其实上海一年到头不知要丢多少人，哪能个个都大费周章去找寻？之所以在这个王美萍身上花了这么多工夫，还不是因为王美萍有一个小有名气的舅舅。</p>
这人叫周同强，是沪上一位小有名气的学者，家境虽清寒，骨头却硬，每写起文章来，针砭时弊、臧否要员，篇篇议论都辛辣无比。</p>
警署的长官想是畏于周同强在上海有一定影响力，才特意交代下来要仔细查访。</p>
然而一找数月，他们将租界那些收容所、歌舞厅、教会医院，乃至郊区的收尸场都翻了个遍，依然毫无头绪。</p>
怕妹妹继续追问，他略有些心虚：“没找到不等于人没了，像王美萍这样旧式家庭里出来的女性，一年总有几例离家出走的，许是为了追求自由恋爱，跟人私奔也是有的。”</p>
虽然听出哥哥话里的敷衍之意，红豆却承认这并非不可能。</p>
“那个大明星陈白蝶呢？”红豆想想又问，“你们这几天这么忙，就是忙着在找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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