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有人留下了讯息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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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p>
有人留下了讯息</p>
1</p>
两天后，我和冬子一起去拜访坂上丰。在乘坐出租车前往位于下落合的排练场途中，我把从竹本正彦那里获得的资料告诉了冬子。</p>
“有人正在调查竹本幸裕的弟弟，这件事我觉得很可疑啊！”冬子抱着胳膊，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到底是谁在这样干呢？”</p>
“会不会是……遇到事故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呢？”</p>
“那他（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呢？”</p>
“我不知道。”我做出一个举手投降的姿势，“我不知道”这句话似乎已经渐渐地成了我的口头禅。</p>
最后，这个疑问也只能被束之高阁。就这样，悬而未解的疑问越来越多。</p>
但是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先决问题是要和演员坂上丰会面。</p>
我平时不太观赏戏剧，因此对他不怎么了解。不过，据冬子说，坂上丰是一名最近才崭露头角、主攻舞台剧的年轻演员。</p>
“听说如果穿上欧洲中世纪的服装，他还是相当帅气的呢！能歌善舞，是一颗明日之星！”这就是冬子对坂上丰的评价。</p>
“你是不是对他说了我们要向他询问一些关于去年那次事故的情况呢？”我问道。</p>
“是啊。我本来还以为他会不高兴呢，可没想到根本不是那样的。**们这一行的，面对媒体可是毫无招架之力啊！”</p>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对于冬子再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p>
不一会儿，出租车停在了一幢貌不惊人的三层楼房前。我们下了车，径直走上二楼。上了楼梯，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仅仅摆放着沙发的简陋大厅。</p>
“你先在这儿等一下。”冬子说完后，沿着走廊继续向里走。我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墙上贴着几张海报，几乎全是舞台剧的宣传画，其中也有一些画展的广告。也许在剧团不使用的情况下，这个排练场会作为出租场地而另作他用吧。</p>
海报前面放着一个塑料小箱子，箱子里是一些宣传手册，箱子上写着“敬请取阅”。我随手拿了一张介绍坂上丰所属剧团的简介，折叠后放入随身的包中。</p>
过了一会儿，冬子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回来了。</p>
“这位就是坂上先生。”冬子向我介绍道。</p>
坂上丰身穿黑色圆领背心以及同色的紧身短裤。**在外的肌肉强壮结实，被太阳晒成了漂亮的金棕色。不过，他却长了一张娃娃脸，令人不由得认定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p>
我们交换了名片，面对面坐在了沙发上。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演员的名片，因此非常感兴趣。可是，那张名片上只印了“剧团坂上丰”这几个字，毫无特别之处。话说回来，我的名片上也只是干巴巴地写了自己的名字而已。</p>
“这是您的本名吗？”</p>
“是啊。”和外表相比，他的声音未免有些轻。我看了看他的表情，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儿紧张。</p>
我向冬子递了个眼色，然后直入主题。</p>
“其实，我今天是想向您询问一些关于去年那次海难事故的情况，所以才前来拜访的。”</p>
“我想也是。”他用手中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但是，他的额头好像并没有出汗。</p>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您是通过什么渠道参加了那次游艇旅行的？”</p>
“渠道？”他的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也许这个问题出乎他的预料吧。</p>
“换句话说，您参加那次旅行的动机是什么？”</p>
“啊……”他舔了舔上下唇，“是健身教练石仓邀请我去的。因为我经常去那里锻炼，因此和石仓的关系还挺不错的。”</p>
接着，他又用毛巾擦了擦脸，不过，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一滴汗。看来这似乎只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p>
“那您和其他人的关系呢？比方说，您和山森社长有没有私交呢？”</p>
“我只不过偶尔见过他几次，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p>
“那么，绝大部分的人，您都是在去年的那次旅行中才初次遇见的喽？”</p>
“嗯……差不多是这样吧。”</p>
坂上丰的声音不仅小，而且没有什么起伏，这到底说明了什么？我一时无法做出适当的判断。</p>
“听说您好像是自己游到无人岛上的吧？”</p>
“嗯。”</p>
“大家都漂流到那里了吗？”</p>
“没错。”</p>
“也就是说，没有到达那个岛的人最后遇难了，是吧？就是那个叫做竹本的男人。”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但是，他再次举起了毛巾在脸上胡乱擦拭，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p>
“为什么只有那个人被海浪卷走了呢？”我不动声色地抛出问题。</p>
“这个嘛，我也……”他摇了摇头，然后自言自语般小声说道，“那个人曾经说过自己不擅长游泳，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呢？”</p>
“不擅长游泳？他是这样说的吗？”我吃惊地问。</p>
“不是……”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大了，他的眼珠游移不定起来，“大概是我会错了意吧……我只不过是记得他好像这么说过一句……”</p>
实在是太奇怪了！据竹本正彦所说，幸裕对于自己的游泳水平是非常自信的，所以照道理，他是不会说出自己不擅长游泳这样的话来的。</p>
那么，坂上丰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才这样说的呢？</p>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看来他对于刚才自己所说的台词也颇有悔意。</p>
我改变了问题的方向。</p>
“坂上先生，您和死去的竹本先生相识吗？”</p>
“不，我们没什么……交情。”</p>
“那这样说起来，你们是在那次旅行中才初次见面的喽？”</p>
“是的。”</p>
“我刚才问了您是如何参加那次旅行的，那么竹本先生又是通过什么关系加入的呢？他好像既不是会员，也不是运动中心的员工啊。”</p>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p>
“但是，您应该知道他和谁认识吧？”</p>
坂上丰紧闭双唇，我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嘴巴，一言不发。就这样，几十秒过去了，不一会儿，他的嘴唇开始微微震动。</p>
“为什么……您要问我这些呢？”</p>
“啊？”我脱口而出。</p>
“您根本没必要来问我……这件事，您只要问山森先生就行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语气却十分强硬。</p>
“不可以问您吗？”</p>
“我……”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p>
“那我再换一个问题吧！”</p>
“没有那个必要！”他准备站起来，“已经到时间了，我必须去排练了。”</p>
“有一个叫川津的人也参加了那次旅行吧？”我不管不顾地问道。他轮流看了看我和冬子的脸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p>
“还有一个名叫新里美由纪的女摄影师也参加了吧？您还记得吗？”</p>
“这两个人怎么了？”</p>
“被谋杀了。”</p>
他好像突然被施了定身法，正在起立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静止。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动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冬子，继而说道：“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调查这些？”</p>
“川津雅之……”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是我的男友。”</p>
“……”</p>
“如果您能允许我再说一句的话，那么我想告诉您，罪犯的目标是参加那次游艇旅行的成员，所以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就是您。”</p>
长时间的沉默。我和坂上丰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p>
先移开视线的是他。</p>
“我要去排练了。”说完，他便离开了。</p>
望着他的背影，我很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沉默地目送他离去……</p>
2</p>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冬子问我。</p>
“我说什么了？”</p>
“你说罪犯的目标是参加那次游艇旅行的成员……”</p>
“啊……”我苦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地就说出了口。”</p>
这次轮到冬子的脸上浮现出笑容。</p>
“那么，你的话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喽？”</p>
“理论上的根据的确没有，不过，我坚信肯定是这样的。”</p>
“是你的直觉吗？”</p>
“——是比直觉更有说服力的东西。”</p>
“愿闻其详。”在狭小的车厢中，冬子跷起了二郎腿，身体朝我这边靠过来。</p>
“很简单！”我说，“从迄今为止得到的资料来分析，自然而然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去年发生事故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故之外的事情，而且有人想要隐瞒这件事。”</p>
“你不知道那是一件什么事吧？”</p>
“很可惜，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件事情一定被写进了川津留下的资料中，而新里美由纪就是想要获得那些资料的人中的一个。所以，她被杀了。换而言之，在这次的事件中，被盯上的很有可能并不是想要了解秘密的人，而是希望守住秘密的那些人！”</p>
“那么，那些想要保守住秘密的人就是参加那次旅行的成员们……是吧？”</p>
“正是如此。”</p>
冬子紧紧地闭起了嘴巴，面向正前方点了点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再度开口道：“这样一来，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就会越来越困难了。”</p>
“因为所有的相关成员都会三缄其口。”</p>
“这是理所当然的。”</p>
事实上，今天的坂上丰也正是那种样子。</p>
“接下来该怎么办？剩下的那些都是山森身边的人了。”</p>
“正面接触看来不行。虽然我不能断言，但是假设所有的成员都事先串通好了的话，那么统筹这一切的人应该就是山森社长。”</p>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p>
“是啊！”我抱起胳膊，微微一笑，“办法是想到了。”</p>
“你打算怎么做？”</p>
“非常简单。即便山森社长对全体成员都做了某些指示，但是很有可能有一个人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指令，那个人就是我的主攻目标！”</p>
3</p>
接下来的那个周日，我来到了东京都内的某个教堂前。</p>
教堂建造在一条幽静的住宅街上，面向一条坡道，外墙是用浅咖啡色的砖块砌成的。教堂的入口设在二楼，有一道楼梯通向那里。</p>
一楼是个停车场，有几辆沿坡道开上来的车驶入其中。</p>
隔着坡道，与教堂正面而对的是一个公共汽车站，我坐在车站的长椅上，装出一副正在等公共汽车的样子，一边注意着对面的情况。正确地说，是注视着进入停车场的车辆。</p>
山森由美——之前我遇到的那个眼睛不太方便的少女——我要和她见面，并询问相关情况。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她每天都去盲校上学，但都是由司机驾驶着白色奔驰接送，所以不太可能在她上学、放学的时候和她搭话。而且，根据我暗中向那所学校的学生打听来的情况，除了上学之外，由美只有去上一周两次的小提琴课，以及周日去教堂时才会外出。当然，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她都是由司机接送的。</p>
我决定在教堂中设法接近她。因为据我推断，司机把她带入教堂后，应该会返回车内等候。</p>
坐在公共汽车站的长椅上，我静候白色奔驰车的到来。我觉得要等人，车站倒是一个非常方便的地方。即便是一个单身女子呆呆地坐着，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奇怪。迷惑不解的恐怕只有路经车站的公车司机吧。</p>
五六辆公共汽车驶离车站后，我终于盼来了等待已久的白色奔驰车。</p>
当奔驰车顺利地驶入教堂的停车场后，我匆匆地环顾四周，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便横穿过坡道，走到教堂前面。</p>
我藏身在附近建筑物的阴影处，静静等待。不久，两个女孩子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从停车场内走了出来。其中之一正是由美，另一个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大概是由美的朋友吧。那个女孩牵着由美的手向前走，附近没有司机的身影。</p>
我从建筑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快步向她们走去。一开始，她们似乎毫无察觉，但是不一会儿，由美的朋友就看到了我，惊讶地停下了脚步，由美也跟着停了下来。</p>
“怎么了？”由美问朋友。</p>
“你们好。”我向她们打了个招呼。</p>
“你好。”她的朋友回了一句。</p>
由美似乎不安起来，没有焦点的双眼慌乱地转动着。</p>
“你是山森由美小姐吧？”我早已知道她看不见，笑着向她打招呼。当然，她僵硬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缓解。</p>
“小悦，那是谁啊？”由美问。</p>
小悦，大概是她朋友的名字吧。</p>
我拿出名片，递给那个被称为小悦的女孩子。</p>
“我念给你听。”她一字一顿地读出我的名字。由美的表情好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p>
“我前一阵子在运动中心遇到过你……”</p>
“啊，是吗？”我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还记得那件事，慌忙回答道。看来由美这个女孩子比我想的要聪明得多。</p>
了解到我是由美认识的人后，小悦好像也放下心来。我连忙抓紧机会说：“我有话要对你说，现在稍微占用一下你的时间可以吗？”</p>
“嗯？但是……”</p>
“十分钟就行，啊，不，五分钟就可以了。”</p>
由美没有说话，她好像在顾虑身边的朋友。</p>
我转向小悦，“谈完话后，我会把她送到礼拜堂的。”</p>
“可是……”小悦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由美的家人交代我要一直陪着她的。”</p>
“我会陪在她身边，你不用太担心。”</p>
但是，两个少女都沉默不语。因为两人都没有决定权，所以只好选择不说话。</p>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无奈之下，我只能抛出这么一句，“和去年那次海难事故有关。当时，由美也是遭遇事故的其中之一吧？”</p>
“去年的……”看得出来她吃了一惊，脸颊一点点泛起红潮，不一会儿，连耳垂都变得血红。</p>
“小悦！”她提高了音量，“我们走吧，要迟到了！”</p>
“由美小姐……”我抓住她纤细的胳膊。</p>
“请放开我！”她的语气非常严厉，但我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挣扎与为难。</p>
“我需要你的帮助！发生那次事故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一些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p>
“我什么都不知道。”</p>
“你不可能一无所知！因为当时你也在场。我再说一遍，这可是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情！”</p>
“……”</p>
“一个名叫川津的男人和一个名叫新里的女人都已经被杀了。”我索性摊了牌。</p>
由美的脸颊似乎抽搐了一下。</p>
“你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吗？”</p>
由美紧闭双唇摇了摇头。</p>
“也许你忘记了吧。这两个人就是去年和你们一起乘坐游艇并遭遇事故的人。”</p>
由于吃惊，她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p>
“当时的事故中肯定隐藏了什么秘密，我认为正是由于那个秘密，这两个人才会被杀害的。所以，我必须知道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p>
我抓住她的双肩，紧紧盯着她的脸。她应该看不见我的表情，却好像能够感受到我的心情，把自己的脸扭向一边。</p>
“我……当时失去了意识，所以记不清了。”从她纤细的身体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p>
“你只要告诉我你记得的事情就行了。”</p>
然而，她依然不回答，悲伤地垂下了头。</p>
“由美小姐……”</p>
“不行！”她后退几步，两手在空中胡乱地摸索着。小悦连忙牵起了她的手。</p>
“小悦，快带我去教堂吧！”由美喊道。</p>
小悦一脸为难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p>
“小悦，快点！”</p>
“嗯。”小悦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牵着她的手小心地走上楼梯。</p>
“等一下！”我高声叫道。</p>
小悦的脚步眼看着就要停下来了。</p>
“请不要停下来！”由美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p>
小悦再次看了看我，稍稍点头示意之后，又带着由美向上走去。</p>
我没有再叫住她们。</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