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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无阙慢慢收了笑容，默了一瞬，道：“自然是要点代价的。”</p>
钟鱼声音霎时哽住了，微颤颤地问：“……代价是你自己吗？”</p>
答案不言而喻。</p>
所以，蔺无阙竟是以身为祭，在魔界设下陷阱，打算跟所有人同归于尽吗？</p>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p>
“本来是。”蔺无阙回答的时候顿了下，声音低沉，沙哑道：“但现在把你拉进来了，要跟我一起死了，后悔吗？”</p>
他把她身上的天魔之力引渡到自己身上开万鬼窟，不可避免地，就动用了她本就岌岌可危的魂力。</p>
听他说话是这么说的，但此时此刻，钟鱼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惭愧，更别说他会说后悔把她拖进来了。</p>
事实上，钟鱼也没有一刻后悔过。</p>
从她开始对他说同进同退、同生共死的时候，那些浑水摸鱼的话，是玩笑也是真心话。</p>
意外遇到他，最后离经叛道地决定跟他站在正道的对立面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准备。</p>
那人生经历肯定是惊涛骇浪的。</p>
心惊胆战久了，怕得多了，所以真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她反而不怕了。</p>
钟鱼狠了狠心，把他牢牢地抱住，笑道：“反正后悔你也不会放过我了。我是半个残废了，没什么用，没有你罩着，估计逃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就这样吧。”</p>
不如就这样吧。</p>
横竖都是要死。</p>
不如就抱着一起死。</p>
她不管了。</p>
什么都不管了。</p>
在这种时候还能苦中作乐，蔺无阙除了她之外，也没见过谁了。</p>
她不一样。</p>
奇奇怪怪，明明贪生怕死，到关键时刻，她却又莫名想得很开，很矛盾很让人猜不透。</p>
当初不过是一句用来威慑她的那可有可无承诺罢了，现在他拉她一起下地狱，竟也不怕。</p>
但这也注定了，在他眼里，她跟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p>
蔺无阙静了半晌，只是突然对她说：“万鬼窟全开那时，在魔界里所有人都会死，我会魂飞魄散，你也是。”</p>
像是在提醒，像是在警告。</p>
可接受即将死亡事实的钟鱼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死死地抱紧了他的腰，无所畏惧。</p>
她静了静，问：“我想问你一件事。”</p>
蔺无阙无意识地收紧了力道，道：“什么？”</p>
钟鱼：“魂飞魄散，会很痛吗？”</p>
“……”蔺无阙沉默了片刻，估计他也没有料到她问这么不着边际的奇葩问题。</p>
不过，她就是这样了。</p>
蔺无阙亲了她额头一口，笃定地回答道：“不会。”</p>
魔界禁忌破，万鬼窟大开，炼狱降临。</p>
原本胜算在握的诸人看到如此大变，阵脚大乱，不堪入耳的谩骂声，凄厉的呼救声不绝于耳……</p>
久不现世的万鬼窟再度出现，还被开了禁忌鬼门，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p>
太突然了。</p>
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p>
而彼时另一边，好不容易脱困出来的泽临尊者一身泥泞血渍，狼狈不堪，他看到业火和满天阴煞魔气，僵住了。</p>
“居然是万鬼窟。”他的眼神是无比的震惊，喃喃自语道。显然是难以置信。</p>
随后他又是一阵急火攻心，愤恨地喋血狂吐，目光带着一股不甘心的仇怒，气急败坏地恨声骂道：“混账！混账！那邪魄是想拉所有人陪葬吗？荒唐！天理难容！简直天理难容！”</p>
而姿态更加狼狈洛卿卿闻言，面色瞬间惨白，顿时面无血色。</p>
她怔怔地看向业火漫天的赤红天空，灭魔诛杀阵力量被削弱近无，她说不出话来。</p>
“不，不可能的。”洛卿卿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此刻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连着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p>
所以那邪魄……</p>
竟然打败了蔺哥哥吗？</p>
怎么可能？</p>
怎么可以！</p>
顷刻间，阴煞魔气大盛，从灭魔诛杀阵的中心争先恐后而出，吞噬一切，那是一道足以毁灭一切的可怕力量。</p>
毫不留情地吞噬所有。</p>
蔺无阙是要毁了这个不容他存在的尘世。他无情地拖上所有人，沉沦在这黑暗的魔窟里，直到全都阵亡，死透。</p>
他这被天道忌惮的异数让世界意识崩溃，那是真的渣都不剩的崩溃。</p>
这个世界，摊上蔺无阙这种成功出逃的疯子，是彻底完蛋了。</p>
但凡是留在魔界里的人，通通都不能在这场劫难里逃生。</p>
而偏偏此次前来围剿除魔，一定要杀死蔺无阙的名门正道，都是厉害角色，最重要的主角，最有排面的尊者大能，最有野心的命门世家……和蔺无阙有仇的有渊源的，几乎都到了。</p>
那可真的是报应不爽。</p>
他这样粗暴凶残的报复，真的一个都没有落下啊。</p>
此时钟鱼在黑暗中，还在分神地想着蔺无阙的事。</p>
不过她也没能想太久，因为她快撑不住了，身体像是被人生生撕碎那般，痛得麻木了。</p>
这心神俱灭的感觉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魂飞魄散了。</p>
她在快失去意识的时候，还不忘问蔺无阙几个问题，问到秦子茗，就被告知秦表弟早就不在魔界了，问到夜刹，就被告知早就解了摄魂术，由他自生自灭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