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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理想国（三）</p>
第二世。</p>
上元夜。花灯光影, 深红浅朱。</p>
崔府之中，灯火熙熙，崔金钗正眯着眼儿，斜倚而坐, 一身的黄绣花袍煞是惹眼，四下则围了三五个妖童艳妾，眨巴着眼儿直盯着她，只等她抬手扬袖, 掷出骰子。</p>
方才主子可发了话儿了，若是她这回掷出的点数小于三点，那院子内外的仆从，每人今夜都能得二十两的银钱。至于这几个妖童艳妾, 更是能得着二十两的金锭。</p>
一时之间, 诸奴或是出言怂恿, 或是撒娇卖痴，院子里头好不热闹。崔金钗垂着眼儿, 听了半晌, 忽地生腻, 干脆抬袖撒手，将那骰子掷了出去。</p>
只闻得一声脆响, 骰子落入碧玉盘中，悠悠转了半晌, 终是定格于两个红点。</p>
——两点！</p>
诸奴见此, 或是见财眼开, 掩袖娇笑，或是假情假意，好言宽慰。崔金钗耷拉着眼儿，盯着那白色骰子上，朱红色的两个圆点，面上却是一丝懊恼也无，唇角反倒勾了起来。</p>
二，二多好啊，二可是个好数。</p>
人都说好事成双、鸳鸯成对，譬如她为人做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p>
第一世里是吃了不少瘪，可到了这第二世，她便如金毛狮子忽翻身，激昂青云，吐气扬眉！</p>
崔金钗含笑把玩着手中骰子，心得意满，不由得细细回想起来——</p>
头一世，她处心积虑，使劲浑身解数，对徐挽澜处处阻挠，倒也算是有些用处。周文棠那奸贼早早赴了黄泉，临死之时，尸身恶臭，更引来无数蛆虫，吞噬血肉；还有金元祯这该死的屌癌，被枕边一个弱女子闷死帐中，也省去了后头那些祸害。</p>
至于她的老冤家徐三，因功高震主，为官家宋祁所忌惮。她那些逆天而为的**主张、理政才能，皆是无处施展，后来更因直言进谏，得罪官家，被囚禁于先帝旧宫，不得出门一步。</p>
崔金钗忆及此处，笑意渐深，可紧接着，她眉头一蹙，心头又生出恨意来——</p>
可惜，实在可惜！前生她如此辛苦，如此费力，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她如丧家之犬逃出京都，自此之后，东躲西藏，可才躲了不过两年，便被徐三这个**女人派人杀死。</p>
幸而，今生今世，局势大为不同。</p>
如今已是第二世了！</p>
崇宁九年，晁缃未死，只是受了重伤，失了清白之身。徐三对晁缃不离不弃，带着家人及晁缃，逃出寿春，另寻了一处村落，男织女耕，乐业安居。</p>
只可惜啊，这姓徐的，到底是个克夫命。晁缃所栽的似荷莲，依旧因着官家巡幸，遭人觊觎。当地权贵为了争花，竟用榔头将晁缃敲死。这一回晁缃的死，与这时代的制度，基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因此徐三也未曾生出平权之心，实乃崔金钗所乐见。</p>
徐三因早早离开寿春，未能与崔钿交好，自然也不曾随她去往北地，连带着也不曾习得金文、棍法、暗器等技能。瑞王造反，跟她也毫不相关，她也不曾上京，更不曾接替崔金钗御前拟旨，直到一两年后，方才进京赶考。</p>
这一回科举，徐三并未中得状元，只考了榜眼，屈居于蒋平钏之下。崔金钗暗中观察了她许久，见徐三与前世也有些不同，老实安分许多，思来想去，便决心改了路数，不再阻截徐三，而是故意拉拢，百般讨好。</p>
由此一来，徐三与她崔金钗一系，渐行渐近，成了同一阵营，颇有几分交情。又过了几年，在薛鸾的撮合之下，徐三与狸奴结为连理。崔金钗去了几次徐三府上，暗暗观察这夫妻二人，见这二人虽眉眼平淡，言语不多，但也称得上是画眉举案，这才暂且安心下来。</p>
而前些日子，更是好事连连。宋祁离宫，嫁作他人之夫；官家将薛鸾正式过继，赐名“宋鸾”，并立之为太女。至于北边战事，一时半会儿也不足为忧，大宋虽未攻下金国，却也与其打了个平手，三五年内，多半不会再起狼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