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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简装快行赶来的大皇子, 被留在晋国的几位使臣脸色都有些闪烁。拿大皇子换二皇子的虽是陛下提出的主意，但却是在他们在昌隆帝面前说出来的。</p>
他们都清楚，大皇子被送到晋国做质子，代表着再也与皇位无缘，若是金珀以后闹出什么让晋国不高兴的事, 最先送命的就是留在这里的大皇子。</p>
“大殿下……”使臣们躬身朝大皇子行礼。</p>
“你们脸色不必这么难看，不就是丢了芝麻又丢西瓜的事？”大皇子微笑：“没事, 本王这个芝麻都不放在心上。”</p>
使臣面色更加难堪，原来大皇子对他们原本的打算也一清二楚。</p>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 在本王来晋国前, 父皇给本王加赐了封号, 封号为和。”被封为和王的大皇子往椅子上一坐：“和平共处，才是两国百姓最盼望的事。诸位大人，你们说本王这个封号好不好？”</p>
使臣们硬着头皮夸奖了一番。</p>
“我就知道。”和王似笑非笑道：“你们也不是不会夸人，现在夸得多好听？以前在金珀，本王竟无缘体会诸位大人夸人的本领，真是令人遗憾。”</p>
诸位使臣心虚理亏, 只能装作没有听懂和王的冷嘲热讽。</p>
和王进京的第三天, 就受到昌隆帝召见, 他领下礼部送达的口谕后, 转头见身后的使臣们神情激动，心里有些嫌弃, 就算他们急着把自己留下来当质子, 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激动, 他还站在这里没走呢。</p>
使臣们一看和王的脸色，就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王爷，我们在京城里住了这么久，从未得到昌隆帝召见。您刚来三天，昌隆帝就主动打算见您，说明他还是看重你的。”</p>
和王终于明白，这几个使臣究竟是怎么把他送过来，还把二弟弄丢的，他连晋国皇帝的面都不能见到，还能做什么？</p>
当年父皇为什么非要招惹晋国，当初不闹出那么多事，也不会有今日下场了。他看着这些战战兢兢的使臣，他还记得派兵攻打晋国时，这些大臣眼神里满是势在必得，仿佛晋国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p>
哪知道晋国出了两个名将，更可怕的是，两位名将是夫妻，彼此间不会因为争夺权力产生分歧，在战场上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把他们金珀打得落花流水。</p>
最爱的将领战死，最看重的皇子也被抓走，父皇终于知道爱护世界和平的重要性，早干嘛去了？</p>
人生难买早知道。</p>
这句话也适用于谢驸马，他身边最得用的下人被换得干干净净，整座公主府被围得密不透风，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去。</p>
他现在就是睁眼的瞎子，除了每天按时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苦药，别无办法。知道太子与昌隆帝不会放过他，他连病也懒得再继续装了。</p>
乐阳公主养了三天，勉强能说话了。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拉着从皇家学堂赶回来的谢世子：“我的那封血书，太子看见没有？”</p>
“什么血书？”谢世子神情平静地安慰乐阳公主：“母亲，你放心吧，那些不懂事的下人已经被带走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对你不敬……”</p>
“我说的是那封能够救你父亲性命的血书！”乐阳公主声音沙哑，拽住谢世子的手用尽了全部力气：“我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救你父亲，你懂不懂？！”</p>
“即使父亲做的那些事，有可能引起天下大乱，让无数女子失去自由，让百姓吃苦，您也毫无顾忌地护着他吗？”谢世子看着母亲愤怒的面庞：“母亲，你是晋国的公主，是天下百姓的公主。”</p>
“我不管，我只要驸马平安无事！”乐阳公主一把推开谢世子：“他是你的父亲，你竟然指责他。”</p>
“父亲犯下滔天大罪，儿子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当这一切都不存在。”谢世子掀起衣袍，跪在乐阳公主面前：“儿子不孝，该被天打雷劈，这是儿子的罪。母亲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即使现在取走我的性命，儿子也绝无怨言。”</p>
他对着乐阳连连磕头，很快把额头便磕得头破血流：“儿子不孝，罪无可赦，请母亲好好养病，儿子告退。”</p>
鲜血流了满脸，谢世子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长公主居住的院子，有下人尖叫声想要给他止血，却被他一把挥开。</p>
他来到谢驸马居住的院子里，看着坐在屋檐下喝茶的谢驸马，沉默不语。</p>
谢驸马看到他额头上的血，面色微动，他倒了一杯茶，放到桌上：“过来坐。”</p>
谢世子随意抹了抹额头上的血，坐在谢驸马对面。父慈子孝的二人，竟变得相顾无言。</p>
“今天的茶，比往年更苦一点。”谢驸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装疯卖傻的他，仍是那副迷人的模样。</p>
谢世子端起茶，拿到嘴边又放了回去：“你不再继续装下去？”</p>
“既然装疯已经无用，何必再自取其辱？”谢驸马看着院子里长得茂盛的花草树木：“外面发生了什么？”</p>
若不是找到了谢家的罪证，太子不会这么无情地对待谢家。只是让他有些想不到的是，五皇子竟然是坚定的太子派系，太子指哪儿他就打哪。</p>
姬家皇朝的兄弟关系，实在让人看不明白。仿佛历朝历代的兄弟阋墙在他们这一代，突然发生了变异，让人摸不清虚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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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不知。”谢世子轻轻摇头，没有把太子查到的事说出来。</p>
“你不愿说，便罢了。”谢驸马叹口气：“我最后悔的，便是把你养成这般善良天真的性子。”</p>
“在儿子心中，父亲您曾是世界上最高洁，最伟大的人。”鲜血从没有愈合的伤口中滑落，顺着鼻梁掉进他面前的茶杯里。</p>
殷红的血液与青翠的茶叶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怪异的味道。</p>
谢驸马看着谢世子手里的那杯茶，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你现在跟着太子也好，以昌隆帝对太子的宠爱，日后继承皇位的必是姬元溯，靠着他你能好好活下去。”</p>
只是谢家的风光再也不在，子孙后代会成为无数碌碌无为的庸人之一。</p>
“这些年，你有真心爱过母亲吗？”谢世子忍不住问，他看着谢驸**脸：“她为了您，可以放下珍贵的身份，甚至愿意**，你知道吗？”</p>
谢驸马稳稳端着手里的茶杯，水面纹丝不动，他避开儿子的眼神，良久后道：“我这一生，最爱的是谢家，其次是自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