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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p>
“裴大人如此对一个弱女子, 说出去怕不是被人笑话。”元瑾淡淡道, “至于这件事是谁做的, 我并不知道。不过方才裴大人行迹匆匆, 当真不着急走, 要浪费时间同我说话吗？”</p>
“你若告诉我究竟是谁教你的, 我会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你不是要帮你弟弟争夺世子之位吗？我可以帮你。”裴子清继续道, “只需你告诉我，是不是一年轻女子，年约十七八？”</p>
元瑾却别开了眼睛。</p>
她当然能听出来, 裴子清是在找她。</p>
可是找到她又能做什么。</p>
就不怕她是来报仇的，一刀把他杀了吗。</p>
“我不知道裴大人在说什么，那法子, 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元瑾只是道, “不知道裴大人找的又是谁？”</p>
裴子清渐渐的冷静下来，或者是重复一般的失望了。</p>
在那个情景下, 她怎么活得下来呢, 想要杀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其实他都知道, 不过是不想承认, 不过是一直希望……她是没有死的。</p>
否则怎的连她的尸首都不敢去看。</p>
他闭目叹了口气, 淡淡地道：“罢了, 你走吧。”</p>
元瑾便看也不看他，径直地转身离去了。</p>
裴子清一个人沿着庑廊往前走。</p>
夜色已经静静的笼罩了佛寺，寺庙屋檐下亮着一盏盏的灯笼。黑夜静寂, 周围仿佛都没有人存在的声响。</p>
一如宫变的前夕, 靖王找他过去问话的那夜。</p>
那个时候，靖王大概是察觉到了一些他的不对。因为他在某些事情上变得犹豫和不果决起来。</p>
靖王叫他过去，两个人对坐在一张小几的两侧，靖王端起紫砂小壶为他倒茶。那是第一次，靖王殿下亲自为他倒茶。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叫他品茶。正是这样的态度，才让他于心中不安。</p>
“我不会逼你做什么。”朱槙道，“这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衡量。不光是因为我，更是着眼于天下。太后若是不除，萧家势大势必动摇国本。甚至江山改朝换姓也不是没有可能。”</p>
裴子清当时自然知道，萧家权势大到了人人忌惮的地步。</p>
县主是西北候的女儿，萧家除了太后和西北候外最有权威的人。她平日过的什么生活，别人如何对她阿谀奉承，他都一清二楚。别说普通贵女，就是公主贵妃这些人在县主面前，也要让其一二。县主甚至可以直接插手锦衣卫，为太后分理奏折，手里还有一些密探。</p>
所有的繁荣和权势堆积到了顶点，都是极其危险的。</p>
没有太多给他选择的时间，他其实并不能选县主。</p>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殿下您，对我不止是知遇之恩，更是救命之恩。”</p>
靖王抬头看他，他便笑道：“那日，若不是殿下拉我一把，我恐怕是挺不过去的。”</p>
这样的恩情，他是不能不还的。</p>
当初他是侯府庶出的儿子，但是家中的庶子实在不少。他的姨娘因是瘦马出身，因此娘俩身份低微，受人欺辱。姨娘已年老色衰，再不得父亲宠爱，只盼着他能好生读书，出人头地。</p>
她辛苦地攒了十两银子，希望他能去个好的书院进学。因为家中的族学里，主母请来的先生只对嫡兄上心，根本就对他不理不睬。这般下去，他也别想能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p>
少年的裴子清仔细地揣着那十两银子，大冷的冬天里，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袍走在路上。</p>
谁知迎面一辆马车，突然将他撞到了街沿边上，还没反应过来。那马车的仆人还跳下来，骂咧咧地说他自己走路没长眼睛，冲撞贵人的车。</p>
那人走了之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街边半化的黑色雪水泅染了他的衣袍，雪沫子沾得到处都是，他满身的狼狈，能找到最好的衣裳也这样了。但他没有时间回去换衣裳，只能拍干净了雪沫，忍着痛，一瘸一拐地一路走到书院门口。</p>
等到要准备交束脩银子时。他一摸身上，才发现稳妥地放在怀中的十两银子竟然不翼而飞。他摸遍了全身，竟怎么找都找不到。</p>
那书院的小童鄙夷地看着他。本来他这满身脏污的衣裳，看着就是个没钱的，竟连束脩银子都拿不出来，还妄想到他们书院来读书。他语带嘲讽：“你要找银子去别处找去，别挡着了后面的人。”</p>
裴子清那时候还只是个好面子的少年，被众多异样的目光盯着。他面色僵硬，心中极度难堪。从书院走出来后一个人就这么走在街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姨娘交代，他知道那是姨娘卖了最体面的几件金器才攒够的银子，可能再也凑不到这样一笔银子了。绝望而无力的感觉笼罩着他。</p>
他甚至想不回去罢了，死在外面了都好。</p>
雪又下了起来，街上行人匆匆，纷纷扬扬的大雪淹没了眼前的景色。他在一处破败的屋檐下蹲坐下来，茫然地看着大雪。</p>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前路究竟在何方。</p>
他只是盯着大雪，眼中茫然地倒映着雪中的世界，但其实什么都没有。</p>
这时候，有一辆马车嗒嗒地跑了过来，少年的裴子清看了过去，驾车的是个衣着干净整齐的小厮，他跳下来道：“方才看公子与那辆马车冲撞，似乎是掉了银钱。我家主人特地命我给公子送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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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递过来一袋银子，裴子清却分明看那袋银子，不是用他的钱袋装的。</p>
他未曾反应过来，这是为了什么，特地给他送银子的吗？裴子清有些疑惑地问：“你家主人是谁？”</p>
小厮笑了笑，又道：“我家主人还捡到了公子的文章，对公子十分赏识。想请公子一见。公子见了便知我的主人是谁了。”</p>
为了来书院应试，裴子清是带了一篇自己的文章。</p>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靖王殿下。</p>
靖王殿下非常赏识他的才华，还告诉他，他才气不凡，不用被这些外物打扰。只要稍得提点，金榜题名便不是什么难事。</p>
靖王开始接济他，暗中派良师教导他，这让他非常的感激。</p>
如果那天没有靖王殿下的接济，也许他会走到护城河跳下去也不一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