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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帛动人心，在巨大的财富之下，贪欲早已淹没了他们的理智。</p>
就在所有人欢呼雀跃，在李葵的催促下，终于依依不舍准备离开之际，噩梦降临了。</p>
从师父和卢胖子语无伦次的描述中，钱三儿只能听出一个大概。</p>
听起来像是他们的动静引来了某种怪物，而李葵他们又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怪物，那怪物不知道从哪里被引过来，一进来就用将他们一个同伴连脑袋带上半身都给咬了进去。</p>
那同伴连挣扎叫喊都来不及，身体瞬间变成两端，一端成为怪物的腹中餐，另外的下半身喷着鲜血，倒在成堆的宝贝上。</p>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不少人来不及反应，当即就被撕碎了身体，钱三儿的师父和卢胖子离暗道最近，反应也算快，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不管后面的哀嚎声，将身体挤入暗道里，拼了命地要逃离这里。</p>
而两个人跑出来之后，发现除了他们俩，就再也没有别人出来了。</p>
钱三儿惊恐地听他们说完，忙不迭地要求赶紧逃离这里，但他师父和卢胖子回过神后，都有些不甘心，因为他们身上装的财物，在他们不管不顾，一心逃跑的过程中，已经全部掉了个干净，只要一想想那里头数不胜数的宝贝，两个人就觉得扼腕不已。</p>
回来之后，里面那段经历的阴影渐渐褪去，三个人合计了半天，卢胖子和钱三儿的师父最终还是决定再下去一趟。</p>
一来他们实在舍不得那一大笔财宝，就算能带上颗夜明珠出来，估计也足够他们吃喝想用不尽了，只要想想那里头那么多的宝贝，将来有可能被被人夺去，这种惋惜就足以盖过他们对死亡的恐惧。</p>
二来李葵他们一帮人都折在里面，就卢胖子两个人跑出来，他们回去实在没法交代，说不定黄河帮的人还会以为是卢胖子他们见财起意，杀人夺宝呢，到时候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卢胖子他们想要下去拿两件宝物出来，也好对帮里有个交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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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儿没见过那么多宝贝，虽然他也听着也馋，可只要一想想李葵他们再也没能出来，就从心底觉得害怕，所以他力劝师父他们不要下去。</p>
不过他说了不算，最终钱三儿还是被留在地面上把风，他师父和卢胖子都觉得他们只要小心一点，发现危险就逃跑，应该不至于丢掉性命。</p>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还又多带了两把**。</p>
钱三儿劝不动他们，只好继续呆在上面。</p>
事实证明，但凡心存侥幸的人，最后十有八九都会遭遇不测。</p>
唐泛他们昨晚遇到的那两个人，就是卢胖子，和钱三儿的师父。</p>
听完钱三儿交代的前因后果，事情已经变得明朗很多。</p>
唐泛的猜测并没有错误，那地底的陵墓与洛河之间，必然是有通道相连的，所以怪物可以在河里与盗洞下出现，那哭声肯定也是怪物发出来的，只要铲除了怪物，一切就太平了。</p>
但唐泛他们的心情非但没有轻松起来，反而变得愈发沉重。</p>
因为根据钱三儿的描述，那地底下的危险，恐怕是言语难以诉说的，否则李葵一行人多势众，拢共十几个人，又带着武器，虽然比不上锦衣卫这等一等一的高手，但肯定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秧子，然而这么多人，还不是说没就没了。</p>
唐泛问钱三儿：“那怪物究竟是何模样，你师父他们看清楚了没有？”</p>
钱三儿摇摇头：“师父就说那怪物浑身黑乎乎的，好像是蛇，又比蛇大很多，而且还有脚，立起来都比我们还要高，两只眼睛红乎乎的，可吓人，小人的师父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跑，要是多看几眼，那得留下了……”</p>
唐泛：“难道是鳄鱼？”</p>
钱三儿茫然：“什么是鳄鱼？”</p>
唐泛：“……当本官没问。”</p>
可就算能跑出来又怎样，跑得了一次，跑不了第二次，他们第一回逃出生天之后，非但没有就此罢手，反而还因为舍不得里面的宝藏重新进去，结果白白葬送了性命。</p>
不过这些贼人本来就是心怀歹意，冲着帝陵而去，死得其所，也没什么冤枉的。</p>
一直没有开口的隋州站在旁边，忽然问道：“你师父去的那条暗道，确定是永厚陵里的？”</p>
钱三儿怯怯地道：“说是下了地宫第二层再往下，但是不是永厚陵的，他们没说，小人也不晓得。”</p>
老村长的死是最大的疑点，但唐泛和隋州两个人都亲自上手查验过了，他确实是**，并无外力所致。</p>
钱三儿也被盘问过了，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一伙人都是避过村人耳目进行盗墓的，根本不认识里屋那个死去的老者，姑且不论他是否说谎，唐泛都让人将他带回城去，经由庞齐的手，再仔细盘问。</p>
唐泛对刘村长道：“先将你爹好生安葬，我们准备回县城，过两日再回来，你先不要将那盗洞填上，我们或许还有用处，还有，让村民百姓没事莫要靠近河边，特别是夜晚时分，也不准弄些活人来祭祀，本官会留人在此把守，若是违令，便头一个要拿你是问。”</p>
刘村长连连点头：“小的记下了！”</p>
他顿了顿，又问：“大人，您是不是打算带人下那个洞？”</p>
唐泛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p>
刘村长长揖道：“若是的话，求大人带上小人罢，小人还能帮忙指个路！”</p>
“大哥，你疯了！”旁边的刘家老二嚷嚷起来。</p>
庞齐呵斥：“大人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p>
唐泛有些意外地看着刘村长：“你明知道里面危险，还要进去？”</p>
刘村长虎目含泪：“好教大人知道，小人虽然鲁钝，也知道俺爹的死肯定跟那里有关，自他从里边出来，便跟换了个人似的，俺想给俺爹报仇！”</p>
何县令在旁边补充：“大人，下官头一回发赏金让人下去探路的时候，下去的人里头，就有他。”</p>
唐泛挑眉：“你下去过？”</p>
刘村长点点头：“当时俺和另外一个人走了快半个时辰，那会儿已经到了第二层的宫室了，也看到还能再往下的路，俺们又走了一阵，觉得心里瘆得慌，实在不敢走了，才重新上来的。”</p>
唐泛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钱三儿说当时他在外面守了两个多时辰，他师父他们才出来，照这个说法，刘村长所用的时间，差不多也正好快到第三层。</p>
如此说来，两人的时间正好是对得上的，也都没有破绽。</p>
唐泛就道：“你孝心可嘉，值得称许，不过此事未有定论，本官还须考虑一二，村夫村妇无知愚昧，你身为村长，当令他们勿要惊慌，切不可胡乱散布谣言。”</p>
刘村长：“是，小人记得了。”</p>
唐泛又交代了两句，就准备带人离开，却听得一人朗声道：“慢着！”</p>
尹元化走了过来：“敢问大人，这老头的死疑点重重，怎可允许他下葬？”</p>
唐泛：“尹兄有何高见？”</p>
尹元化道：“此案如今已经很明了了，分明是这老头与那伙盗墓贼勾结在一起，默许他们在此盗墓，因为被人发现，就装神弄鬼，捏造出河神来糊弄愚夫愚妇，如今事情败露，这老头就一死了之，以此来庇护家人！”</p>
他指着诚惶诚恐的刘村长道：“说不定刘家这一家子人全都有帮凶之嫌，应该通通抓回牢里去严加审问才是，怎可轻易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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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元化跟着唐泛他们一路来到这里，又是晕车吐个半死，又是在小破村子里夜宿，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p>
眼看唐泛主导全局，向来跋扈的锦衣卫竟也心甘情愿任其驱使，他不免老大不服，心想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跟过来还有什么意义。</p>
唐泛闻言也没生气，只问道：“不知尹兄昨夜可曾听到那个怪声？”</p>
尹元化老脸一红：“睡得有些沉，不曾听见。”</p>
唐泛道：“昨夜我与隋镇抚使等人闻声而出，追踪到帝陵附近，亲眼看见那两个人死于非命，那两具尸身你也瞧见了，你觉得哪个人杀人灭口，是将对方下半身给咬下来的？”</p>
尹元化一时无语，唐泛又道：“你若不信，这也好办，今夜继续宿在村里便是，等半夜听见那声音了，再到河边去看看，说不定尹兄你运气好，也能碰见那河神降临，一并捉了回来，我等就可以交差。”</p>
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气得尹元化牙根痒痒：“唐大人如此草率办案，下官自会向上峰禀告的！”</p>
唐泛微哂：“请便。”</p>
当日一行人就先回了县城。</p>
眼下老村长死了，怪物不见踪影，他们这样匆匆回来，看起来好似虎头蛇尾，实则唐泛和隋州是在做两手准备。</p>
隋州到了县城，并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就带人前往河南府，去锦衣卫河南府卫所借来火铳。</p>
唐泛则回到官驿写条陈，将他们来到此地之后探明的情况一一汇报，并向上面请示。</p>
其实唐泛和隋州两个人早就私底下商量过，想要弄明白这件事情的真相，最后必然是要下地底一趟的，只是他们不能就这么下去，必要做好万全准备。</p>
与此同时，尹元化也给自己的老师梁侍郎写汇报。</p>
如果说尹元化和唐泛之间的斗法，最开始只是源于唐泛这个空降的郎中抢了尹元化原本的位置，而引起他的反弹的话，现在已经变成了他们两人背后的人——张尚书和梁侍郎的斗法。</p>
张尚书入内阁无望，梁侍郎对尚书的位置又虎视眈眈，张尚书岂容他觊觎？</p>
这次这桩案子，张尚书对唐泛是全力支持的，不仅如此，唐泛钦差正使的位置，也是张尚书帮他争取来的，否则的话，此行本来是轮不到唐泛作主的。</p>
梁侍郎之所以同意学生跟着唐泛过来，不仅仅让尹元化去抓唐泛的把柄，还想借此来证明张尚书没有识人之明，正好最近首辅万安对张尚书有所不满，觉得这老头还不够听话，有意换上更听话的梁侍郎，唐泛办案无能，张尚书也同样会受牵连。</p>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就算这样一桩看起来跟京城没有任何关系的案子，背后牵动的其实也是各方利益之争。</p>
张蓥既然支持唐泛，唐泛就不能让他失望，不管怎么说，这老头总算还有些做人的原则和底线，让他当这个尚书，肯定比梁侍郎要好得多，起码自己不用整天担心被穿小鞋。</p>
唐泛和尹元化的条陈分别快马送回京城。</p>
京城那边肯定不可能在两日之内就有回复，但隋州的动作却很快，隔天就带着四条火铳回来了。</p>
火铳一到，如虎添翼，唐泛也不耽误工夫，直接就把程文他们叫过来，道：“我已将此地情况汇报京城，但这一来一回，再快怎么也得五六日才有消息，洛河村那边的事情却耽误不得。既然锦衣卫那边已经将火铳借到了，我准备与隋镇抚使一道到那个盗洞底下去看看，也好将那吃人的怪物擒住，解决一大祸患。那底下危险莫测，你们又都是文官，就不必跟着我去冒险了，不如留在官驿里，充作联系人，若是京城那边有回信，也好及时帮我作出回复。”</p>
程文和田宣面面相觑，那天钱三儿和刘村长的话，他们也都听见了，能不用去涉险，他们当然很高兴，但唐泛这个钦差正使都下去了，他们这些打下手的反而在旁边看热闹，到时候若出了什么事，他们同样也免不了责罚的。</p>
程文便劝道：“大人，您身为此行正使，居中指挥便可，何必亲身涉险？”</p>
唐泛反问：“隋镇抚使也是钦差，难道他也不下去？人人都顾惜自身，这样岂不人人都不必下去了？”</p>
见程文语塞，田宣忙道：“那不如等朝廷那边有了回复再说？”</p>
唐泛摇摇头，他心中其实另有计较，但有些话不能现在对他们明说，只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若是我与隋镇抚使有个万一，你们就负责将剩下的人带回京城，如实禀报，再派人下来，务必将此地隐患彻底解决。”</p>
二人听他说得郑重，都有些无措，只得唯唯应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