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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 胡医生。”</p>
“是啊……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p>
她们向着彼此笑了笑, 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流动, 不是私下会联系的关系, 但, 和钟女士相处的时候, 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放松, 很难说这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们都多少了解到了对方的本质, 却又给彼此保留了足够舒适的空间。</p>
“听说，你老板最近出了点事。”</p>
“是，但现在基本都已经解决了。”胡悦笑笑——虽然报纸上用的都是化名, 但有心人还是很容易定位到师雩, 钟女士应该是看到报道了。</p>
“还没有全部解决吧。”钟女士皱了一下眉头，“我向一个好朋友打听, 他说, 师医生的执照还存在一些问题, 目前, 还没决定是否吊销他的行医执照。”</p>
胡悦挑起眉毛, 流露出惊异，钟女士笑了一下, “他是你的老板，我感觉, 你好像很看重他。”</p>
钟女士和师雩, 直接的接触并不多，以她的性格，何必在乎师雩的死活？这个理由，不是元黛那样的大律师随口拿来卖弄人情，扎扎实实，的确就是因为师雩是她的老板，钟女士才会多问这么一句。</p>
——而且，她向朋友打听……钟女士什么时候，居然有关系这么密切的朋友了？甚至还是可以主动向其打探消息的关系？</p>
据她所知，钟女士受早年经历影响，对人际关系一直淡然，几乎都是被动接受的状态，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有谁能和她成为密友，那么，这个好朋友……</p>
当然，胡悦并没有多问，也没有否认钟女士的猜测，她是看得穿她心底情绪的，而且，在钟女士面前，很奇特的，她不想过分矫情。</p>
“是，他的身份还有些问题，所以，还有被吊销行医执照的可能。目前师医生和一些朋友也在努力斡旋。”她说，顿了一下，又不无别扭地讲，“我也希望……身份的事情，承担什么责任，另一回事了，但，还是希望，他尽量能保留行医执照。”</p>
这话，暗示的味道有点明显，胡悦说完就不好意思了——这毕竟是她的客户。钟女士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像是看穿了这么一丝羞窘，却没有说破，“没关系，我会和他说的。”</p>
顿了一下，又说，“胡医生，你变了。”</p>
胡悦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还是脸红地强辩，“我以前也很乐于助人的。”</p>
她们一前一后，走进手术室，还是那间VIP房，钟女士和以前比，好像真开朗了一点，但她依旧不喜欢人群和拥挤。</p>
钟女士浅笑，“但以前，你很得体的。”</p>
是啊，以前，她的确乐于助人，但要求的顶多是在正当职责上稍稍网开一面，或者也都是她力所能及，自己就能办到的事情，去美国说服钟女士，是为了帮解同和，也是想为钟女士拔掉心头的刺，这是她自己付出的额外劳动，但今天，她的暗示，却有些失态了。钟女士是她的客户，照应生意已算殷勤，胡悦本来就因为长期请假，要把她转给别的医师接待而有些理亏，她不应再求恳钟女士什么，却偏偏还是求了。钟女士也并非讥讽她贪得无厌——说出此事，本来就是给她一把梯子，她这是在打趣胡悦：关心则乱，她有些失态了。</p>
胡悦无可辩解，她脸皮其实挺厚的，可不知为什么，今天透了红就消不掉，借换衣之便，转身调整了半天，还觉得脸上发烧，正因为被揭穿了，更不好意思，她嗫嚅了半天，“师医生……怎么说也算是我的老师吧。”</p>
“你不用多说了。”钟女士笑了——她今天笑容真比以往多。“我晓得的。”</p>
胡悦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正好，钟女士也换上手术服，她扯开话题，“我看看您这一年恢复得如何。”</p>
师雩的案子，绵延了大半年，案发以前钟女士出国去了，因此，胡悦时间和她有些对不上，算起来也有一整年没接待过她了。她先看了一下就诊记录：“我看看，先看看腿吧……腿恢复得很好啊！”</p>
确实，腿恢复得是让人有些吃惊的好：原本层层叠叠、凹凸发红的伤痕，现在已肉眼可见地平整了不少，颜色也消褪许多，从正面看，隔了一米，几乎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些不正常的肤色，要靠近了仔细看，才能看出纵横交错的鞭痕——就算已经不再泛红了，这种程度的伤痕，肤色也是长期不均衡的，但程度已比之前减轻了不少。</p>
“涂点身体粉底，以后，你真的可以穿半裙了。”</p>
胡悦本来是转移话题，现在倒是真心高兴，她仔细查看钟女士的大腿：恢复得也不错，这地方肉多，脂肪层厚，不过伤痕相应也多，没能做到完全平整，还是有几条疤，顽固地在嫩白色的皮肤上扭曲着，给人以狰狞可怖的感觉——但，讲道理，钟女士刚来的时候，这几条疤根本就不显眼，当你全身都是疤痕的时候，谁还能看得出哪几条特别可怕呢？</p>
“是真的恢复了。”胡悦高兴地讲，“一次一次，恐怕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感觉，一整年不见，水滴石穿，变化真的太大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