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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开春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雪，陈三爷去了宝坻纪家，他要纪家大爷帮他一件事。</p>
那时候纪家三少爷刚中了举不久，家里正在庆贺。纪家大爷接待陈彦允，让下人沏了壶上好的霍山黄芽上来。“你来得巧，正好家里是喜庆的时候！”纪家大爷笑着为他倒茶，说，“我听说这次七少爷得了北直隶的经魁，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啊……”</p>
跟他说话都客气了很多。</p>
陈三爷倒是不在意，这些年怕他敬他的人越来越多了。</p>
他放下茶杯说：“他的文章我也看过，经魁是有些抬举的。”</p>
少年的时候他还是北直隶的解元郎，对于名利的感受比陈玄青深刻多了，倒是不觉得一个经魁有什么不得了的。只是陈玄青毕竟在陈家的庇佑下长大的，他怕陈玄青会被虚名冲昏头脑。</p>
过了会儿，纪昀在纪尧的陪伴下过来拜见陈三爷。</p>
纪家大爷请陈彦允指点纪昀，陈彦允推辞不过，就指点了几句纪昀的股文制艺。纪昀倒是如获至宝。</p>
等人都退下了，纪家大爷才跟陈三爷说：“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有事情就说，我一定办妥。”陈彦允这几年仕途顺畅，在张居廉面前地位超然，他要办的事纪家大爷自然不敢懈怠。</p>
陈三爷起身道谢，纪家大爷连忙称不用，让他留下来吃宴席。</p>
纪家的宴席流水般的上海参、鱼翅，十分的奢华。能和陈三爷同桌而坐的也就是纪家大爷，通州的几个官员。陈三爷看他们在自己面前都有点拘束，也不敢喝酒，就先告辞出了厅堂。</p>
出来的时候雪正好停了，太阳照着雪地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p>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满园青翠茂盛，现在枯枝残雪的，荷塘也结冰了，倒是有些萧瑟。</p>
陈三爷吸了一口清冷空气，眯了眯眼睛说：“去准备马车吧，下午去大兴见郑蕴。”</p>
陈义应是退下，陪着他们出来的管家就在前面领路。</p>
荷池的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花圃，这个时候看不到什么东西，就是满院子的雪。这个地方倒是有些荒芜了。一扇月门掩映着，再往前是夹道，能看到通向朱漆画梁的精致院落。</p>
那应该是女眷的住处吧。</p>
陈三爷看了一会儿就乏味了，外头又冷，他想先回宴息处去。</p>
身后却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心里立刻谨慎起来，刚回过头就看到夹道那边有个女孩提着综裙，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一样，边回头边跑，跑得很快，都要撞到他身上了！他皱眉往旁侧一躲开，那女孩回过头突然看到他，猛地睁大眼睛。一不小心就被枯枝绊倒，摔进了雪地里。</p>
她摔得很狼狈，身上全是雪，雪地上的雪已经化开了，青色综裙膝处晕开深色的水渍。</p>
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一边喘气一边问：“你是哪房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摔跤了！”</p>
陈彦允觉得好笑，这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年纪虽然不大，五官却长得十分美艳，就是稍显稚气，而且有点狼狈。</p>
不过这种说话的语气，颐指气使的，倒让他觉得有些熟悉。</p>
“你难道没看到有人在前面吗？”陈彦允笑着反问她。</p>
这女孩五官有种熟悉感，当年那件事给陈彦允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至于他觉得这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生动，尽管长相变化很大，他还是凭借细微认出，这就是当年他救过的那个孩子。</p>
那个威胁要把他买到山里的小姑娘，竟然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p>
顾锦朝眼睛通红，控制不住湿润，她用手揉眼睛：“我不知道，我眼睛好疼，好像进砂子了一样。好像看不太清楚了……”</p>
陈彦允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她身前问：“那你站得起来吗，要不要我找人过来帮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