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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歇片刻，窗外光线渐暗，应是快到晚上了，我坐起身来喝了一碗粥，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可以应付一场长谈了。</p>
“唐梦，我拜托你一件事。”</p>
“什么？”</p>
“明日辰时，大开天香楼门，将我乱棍打出去。”即使要受辱，时间、地点、方式，我都要自己决定。</p>
“……你疯了！”唐梦伸手试试我额头的温度，“还有一点烧，不要胡言乱语了，你该知道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坚决异常。</p>
基本上，唐梦是个一旦拿定主意就不会让步的人，想说服她按我的意思办很难很难。不过我了解唐梦，她非常护短，所以才如此回护我；但同时也很有责任感，眼看天香楼停业、属下被押一定心如火焚；最重要的是，她爱唐斐，蜀中正在大打出手，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左回风无异于把唐门推入火坑。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护我这么久，唐梦，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p>
我问她：“就这样耗下去，唐门怎么办？”</p>
“…………”</p>
眼看着窈窕的身躯抖了起来，我咬着牙再问：“被关起来的人何辜，你忍心不管他们，让他们在牢里受苦，也许还有严刑拷打？”</p>
“…………”</p>
叹了一声，把她揽过来：“丫头，你我都知道怎么办最好，听我一次吧。”</p>
“不要。”唐梦还是摇头，“左回风……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他会对你怎么样？”</p>
一时语塞，胸口闷了一下，刚才吃的粥在胃里不安分地上涌，连忙忍住。</p>
然后我轻松地笑了：“你以为我离开这里以后会乖乖到左家庄去吗？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这里就与我撇清了关系，左回风没有理由再难为你了。我一出楼门就直接出城去，谁也找不到我的，你还不晓得我的本事么？”</p>
“你还病着没有好……”</p>
“我可是大夫。”</p>
“可是……”</p>
“别可是了，就算真的去了左家庄，左回风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他只是想要我帮他配制几种药材而已。”我凝视着唐梦的眼睛，也是一字一顿：“你信我这一次。”</p>
唐梦低下头久久不作声，我看见如珠的水滴一滴滴落在床缛上，很快连成了一片。</p>
“小梦……”</p>
唐梦伏在床边小小地抽噎起来：“我曾经说过，在我这里，谁也动不了你的……”</p>
别哭了，唐梦，象你这样温柔的女孩子应该是被人护着宠着的，没用的是我。</p>
我们何时再见呢？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用刀架在唐斐脖子上，让他亲自抬着轿子来娶你……</p>
借口说要独自想想明天的逃跑路线，把唐梦逼回自己房间里，我铺开纸笔给唐斐写了一封长信，一直没有机会也不敢对唐斐讲的话，这次必须写下来了。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当面对他说清楚，但是以唐门现在的状况和我现在的处境来说，还是写下来以防万一的好</p>
写完审视再三，突然觉得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而清爽。等明天出了天香楼的大门，我就再也无所顾忌了。</p>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我的母亲，不是干娘，是我心目中真正的母亲。我的名字是她取的，她说唐悠的悠是悠然的悠，悠闲的悠，岁月悠悠的悠；唐斐的名字也是她取的，意思我大概猜得到。她盼望我云淡风轻悠悠闲闲度此一生，盼唐斐出类拔萃出人头地不枉此生，而我们两个也确实各自朝她希望的方向在努力。</p>
母亲是有些来历的，她正式嫁给父亲时，花轿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很小的孩子，一个是我，一个是唐斐，我是父亲与母亲的孩子，唐斐则不是。唐斐的父母已经死了，我见过他母亲的画像，是个淡扫蛾眉，风华绝代的妇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