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与君重逢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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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浓郁。</p>

没有开窗，这味道就一直萦绕在佛堂里。</p>

除了捻动佛珠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p>

跪在佛前的老人头发花白，她的嘴一张一合，无声诵经。</p>

从日出诵到日落。</p>

她已经习惯了，就如习惯这檀香味一样。</p>

青灯古佛半辈子，本该是安心，亦死心，什么念头都该死了，烧成这佛前的青灰。</p>

可这半年，她已经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了，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p>

仿若香炉里那些许久未清理的青灰，猛得落入了火星。</p>

想要烧起来，却又有些无能为力。</p>

缓缓抬起浑浊的双眼，望着观音手中的杨柳枝，恍惚间，只觉得那青葱柳枝似是开出了紫色的花。</p>

呼吸之间，除了习以为常的檀香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p>

是云萝花的味道。</p>

沉重的眼皮颤了颤，胸中有石千斤重，却落不出一滴眼泪来。</p>

“老太太，三爷来了，请您用膳。”</p>

苍老得如同枯树一般的声音打破了沉静。</p>

鼻息间的花香瞬间散去，杨柳枝依旧是杨柳枝。</p>

微微干裂的唇角溢出一声轻叹，她已是老太太了，会唤她“云萝”的人，都不在了。</p>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p>

云萝慢吞吞应了一声，慢吞吞放下了佛珠，慢吞吞站起来，慢吞吞揉一揉酸胀的双腿，慢吞吞往外走。</p>

佛堂外，一双有力的双手搀扶住了颤颤巍巍的老人，少年笑着道：“祖母，我来陪你用饭了。”</p>

笑容灿烂绽放，便是这冬日也染了暖色，与印象中那已半辈子未见的容颜有五分相似，云萝深深凝视了许久，不自禁地朝少年抬起手来，目光触及那指甲微黄、满是褶皱的手时，她的动作倏然停顿，缓缓垂下手，淡淡道：“走吧。”</p>

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知道祖母又一次认错人了，这半年来，她总在他身上看见别人的影子。</p>

其实，祖母想见的人，是父亲吧……</p>

而父亲，却因为顾及母亲，再不肯来见一见祖母了，甚至是不让他们兄弟几个来。</p>

年纪大了，常年茹素，吃得格外简单。</p>

即便如此，桌上的菜也没有动几口，少年犹豫再三，试探着开了口：“祖母，您别怪父亲，他……”</p>

云萝放下筷子，直直看着少年，用目光止住了他的话，沉沉道：“我想去看看牌坊。”</p>

夕阳下，青石牌坊寒冷压抑，如一座大山，压在跟前。</p>

云萝仰着头，无看了许久。</p>

这是一座贞节牌坊。</p>

她的一辈子就是一座贞节牌坊。</p>

那一年阳春三月，杜家五娘云萝出嫁，成亲三月，丈夫领皇命披挂出征，从此聚少离多。</p>

成婚五年，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