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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徐白曾听赵安然说过，他说自己只会英语，搞不懂技术。一个不懂技术的翻译，为什么对这种操作如此熟悉……云端上传，本地恢复，加上命令行，与他平日里的表现大有出入。</p>
即便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次，说出前后矛盾的话——因为谎言不是事实，你需时时铭记着，曾经编造的假相。</p>
徐白低头思考，一言不发。</p>
赵安然尚不知引火烧身。他装作胸无城府，而徐白是真的单纯，赵安然帮她恢复文件，没想过她会看出端倪。</p>
他道：“小白，你还有别的问题吗？”</p>
徐白拔下硬盘，诚恳道：“没有了……谢谢。”</p>
赵安然好心帮忙，她却要举报他。徐白其实知道，她这样做，很像农夫与蛇，很不符合道义——但她深思熟虑之后，依然坚定地认为，应当以公司利益为重。</p>
可她没有证据。</p>
徐白踌躇几秒，放弃了上报主管的打算。</p>
放眼整个公司内部，不讲证据，不求因果，无条件相信她的人，或许只有谢平川。</p>
可惜谢平川忙的不见人影，徐白给他打电话，多半都是占线状态。她早晨发出去的微信，晚上九点才收到回复，因此电话铃声响起时，徐白雀跃地跑向了卧室。</p>
她没看屏幕，立刻按了接听。</p>
电话里的声音疲惫而苍老——这不是谢平川，而是徐白的父亲。</p>
徐白的热情被冷水泼灭，毫无波澜道：“你好，请问有事吗？”</p>
“小白……”父亲仿佛在斟酌，半晌后欲言又止。</p>
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外，抽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火光明灭，他闷声咳嗽，哑着嗓子道：“小白，你奶奶病了，昨天确诊了肝癌，今天住进了医院。”</p>
徐白闻言有点懵，一瞬没反应过来。</p>
徐白四岁以前，基本由奶奶抚育，彼时母亲不擅家务，也不会带孩子，老人家溺爱孙女，付出了诸多心血。</p>
在那个时候，奶奶的身体很好。她能手拎煤气罐，搬运一整袋煤球，抱着徐白四处走动……事隔经年，她也老了。</p>
父亲继续说道：“当年我对不起你们，你妈妈吃了不少苦，你也吃了不少苦，爸爸知道，爸爸很后悔。”</p>
秋末初冬之际，夜里寒风刺骨，他的声音被凉风吹散，融进愈加深广的夜幕。</p>
他捋直身上的大衣，像个入城的民工，站在墙壁的拐角，吸了一口香烟：“你奶奶生病了，我没告诉她是什么病，只说是普通的感冒，她没念别人，念的都是你，小白啊，你要是有空……”</p>
“哪一家医院？”徐白回应道，“我明天去看她。”</p>
父亲告知了医院地址。</p>
徐白就挂断了电话。</p>
这一晚，徐白入睡之前，谢平川也没回来。但她半夜做噩梦，梦到狰狞的鬼怪，当即被吓醒，委屈地抱紧了兔子，身后便有人搂住了她。</p>
“别怕，”谢平川道，“做噩梦了？”</p>
徐白放开毛绒兔子，转身靠近谢平川。他穿着格子衬衫，领带都没解开，手指还有些凉，可能是吹了风——徐白意识到，谢平川刚回来。</p>
她拉起谢平川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意在帮他取暖。</p>
“哥哥……”她轻轻地叫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