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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怒吼了出来。纵使他用尽了力气去喊，可声音还是吞没在了狂欢的人群中，但黑子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就要抬起来投球的双臂猛地一顿。</p>
他倏然睁大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像是落入水中的雨滴，荡起一层层涟漪，眼前的场面也逐步地开始清晰。</p>
他怔怔望着比分板上的77:79。</p>
其实距离那场比赛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从大比分落后，到一个人几乎追平了比分，这一场比赛他几乎砍下了快50分，要知道他从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分。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已经想不太起来了。</p>
下意识地，黑子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他有些迷茫地看向青峰，而后者紧紧攥着围栏，整个指关节都泛白了。青峰死死盯着黑子，眼中包**无比复杂却的神情。黑子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他有些无措地望着自己的搭档，很快，他注意到了青峰身侧的黄濑，而黄濑那双一向暖黄色的眸子里也带上了难以掩饰的震惊。而赤司——比起其他的四个人，赤司冷静了很多，他只是沉默着，眉心蹙起。</p>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以及他手中的球。</p>
“队长！”</p>
上北猛地喊了一声。黑子浑身一震，有些仓促地转头看去，只看到计时器上逐渐闪现的数字。</p>
比赛还剩下最后七秒钟。</p>
他们还落后两分。</p>
“三分！三分！三分！”</p>
全场都在激动地喊着，期待着黑子投出最后的绝杀。</p>
黑子的小臂微微抽了一下，已经抬起的双臂开始逐渐落下去。</p>
投出去吗？就这样投出去吗？</p>
他从不会去想这一球会不会进，因为他一直相信，比赛只有输赢两种结果，但如果不去尝试，那么连那50%赢的可能性都没有了。</p>
可是……</p>
可是……</p>
虽然是在极端紧张的比赛当中，但黑子却不由得恍惚了那么分秒中，虽然他知道这不应该。他想起了他的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朋友，是东大体育馆的技术组人员。那个组的人们负责这个场馆的一切技术活。而他的那个朋友，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每一天的活动结束之后，到控制室对面的配电室关闭掉电闸。青年要从这边顶楼的控制室下来穿越场馆到对面顶楼的小黑屋子里。这种无聊的活没有人愿意做，所以就交待给了刚刚毕业的青年。而青年恰巧是组里最无聊的人，平常不被分配其他任务。</p>
他的作用就是在每一次东大比赛胜利结束后大家弹冠相庆之时，穿过散场的人群，到对面的屋子里，关掉电源，然后一个人回去。这就是他的全部技术。</p>
青年平时不愿待在控制室里，太热，而是站在楼梯的阴暗里**着阴凉，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他的任务，他的名字，他的存在。可他还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的工作。</p>
大抵是因为同样没有存在感的缘分，黑子和他相识了。</p>
黑子是走错了地方误闯进的，青年正躺在脏兮兮的榻榻米上，无趣地转着指尖的篮球。这间配电房曾作为舞蹈教室，地上铺着灰色的榻榻米，四面附满灰的镜子，角落里堆着遗留着的饮料罐和服装道具，顶上是横七竖八的场馆框架，上面满是电线、蛛网。</p>
“前辈也看过《兰贝斯的丽莎》吗，这是毛姆的第一本书哦。毛姆的作品都很精彩呢。”</p>
黑子鲜少和人搭话，却看到青年身边摊开倒扣在地上的书时感兴趣地歪了歪头。青年“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黑子却跟他更友好了。黑子说人其实不应该独处，能多结交新朋友是很有意义的事，能够跟前辈你人生也是很荣幸的呢。青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p>
后来黑子问，前辈你是不是也很喜欢篮球？</p>
青年还是没搭腔，却熟练地转着指尖的篮球，指甲光秃秃的，覆着一层薄薄的茧。</p>
“上面的字迹都掉了哦。”</p>
黑子微微一笑。</p>
青年突然停顿了下，这才开口——他不常说话，所以第一句显得沙哑又难听：</p>
“你们今天的比赛……很精彩。”</p>
黑子略微愕然，他大概没想到青年会有回应，随后他点点头：</p>
“谢谢。”</p>
男人继续转起了手里的篮球，神情专注，是真的不再理会他了。</p>
后来青峰找了进来，看到黑子果真在里面的时候松了口气，下一秒毫不客气地拎着他的领子把人拽了过来：</p>
“不是说好的把东西还回去就来找我吗！还非得我亲自接你啊？”</p>
黑子略带委屈地道：</p>
“青峰君，请不要这样，很痛。”</p>
青峰哼哼了两声，松了手，顺带着帮他抚平了衣领上的褶皱。</p>
“前辈再见。”</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