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5夜间飞行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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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为远山镀上一层金色边缘。肌肤能感受到阳光轻盈的温暖, 就好像沐浴在无边的光之海洋中。</p>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藤川凉记得在大学时代, 当她去意大利做交换生的时候, 曾经应室友费代丽卡的邀请去她在撒丁岛的故乡度假。</p>
那里的海和神奈川的海截然不同, 既没有汹涌的波涛，也没有清晰的涨退潮，而是日复一日的温柔平静。</p>
地中海的海水澄澈透明, 在湛蓝晴空的映照下泛着海蓝宝石般的璀璨色彩。</p>
盛夏时刻，她们会在在太阳落山前去山坡背面远离游客的一片山石围起的海滩，迎着夕阳游泳玩水，然后在上岸后擦干湿漉漉的身体和头发, 聚在海滩附近的小酒吧和镇上的邻居们喝一杯。</p>
“凉，你在大学毕业后想干什么呢？”费代丽卡问, “等你回到日本, 就要开始考虑以后的事了吧？”</p>
这个问题让藤川凉感到非常为难。那时候的她, 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p>
她的人生简单平凡，几乎没有烦心事，也因此从来没有对未来产生过幻想。当身边的同级生开始为内定名额来回奔波时, 只有她像逃走似地来到欧洲，远离家人、朋友和交往多年的男友, 任性地独自度过了六个月无拘无束的时光。</p>
那是她二十多年人生中仅有一次的“叛逆”。如今回想起来, 自己不过是在潜意识地回避关于进路的选择罢了。</p>
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让她窒息, 也让她妥协。她习惯于接受命运赐予她的一切, 却很少主动思考自己想要什么。</p>
藤川凉甚至一度想过, 或许在大学毕业后放弃求职, 直接结婚变成“柳生太太”，也并非不可能的事。</p>
正因为如此，柳生的背叛，让她的生活瞬间变得七零八落。</p>
“我大概会开始找工作吧。”面对意大利女孩友善又好奇的目光，藤川凉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你呢？”</p>
“我还没有想好。”费代丽卡爽朗地笑了，“我应该会先去旅行。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可不好找。与其多花时间烦恼，还不如趁年轻时到处看看。毕竟人这一辈子只能活一次啊。”</p>
“只要你别问我要钱，想做什么都行。我只希望你别留下什么遗憾。”</p>
费代丽卡的母亲为她们倒了两杯气泡酒，耸耸肩膀说，“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可是在巴黎做广告模特呢，差点就要去演电影来着。”</p>
“哎呀，妈妈你又在炫耀过去的事了！”</p>
那个时候藤川凉就意识到，她的人生是没有目标的。一切都顺利地理所当然，她甚至无法理解什么是所谓的“遗憾”。</p>
到底什么算得上是遗憾？</p>
是最终没能在进入社会前像费代丽卡那样四处游历？是因为和柳生分手而平白失去的那些感情与时间上的投入？是那戛然而止、没法看到结局的第二段人生？是最近在家庭风波的漩涡中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还是此时此刻，当她下定决心来见迹部，即使心里对他的目的有所猜测，也不知道怎样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犹豫和彷徨？</p>
她想要的，真的只是一场体面的道别吗？</p>
藤川凉悲哀地发现，即使体验过时间回溯，她似乎依旧是那个随波逐流的自己。</p>
她能够短暂地扭转一些决定和轨迹，营造出改变过去人生的幻觉，却很难克服早已在过去十几年里形成的人格缺陷。</p>
真正的她害怕失败，害怕被人厌恶，害怕一切“不确定性”，因此不敢开口反驳森田绫子对迹部的恶言讥讽，也不敢直接对迹部表达心意，只能借着醉意向仅仅见过几面的忍足自我埋怨。</p>
二十六岁的她，远远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成熟。</p>
——“这样的问题，你应该直接去问他本人。”</p>
忍足一眼就看穿了藤川凉的懦弱。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愧疚地无法抬起头。</p>
深绿色的高尔夫球车载着他们越过平原，最终停在跑道上刚才看见的那架浅灰色尾翼的喷气式飞机旁。</p>
到了近处藤川凉才发现，机身上刻着迹部的名字缩写。</p>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紧张。难道你恐高吗？”或许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在驾驶室入座后，迹部故意问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