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1言叶之灵(仁王篇I)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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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p>

冰冷的、突如其来的、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秋季暴雨。</p>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彻底昏暗。高远的秋季夜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叠的灰黄色云朵，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只不过在篝火的映照下难以察觉。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串联的水珠在地上迅速凝聚，很快便形成了镜面；栅栏中的篝火在雨中苟延残喘，用尽余力**底下的木材燃料，噼啪的响声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响亮，抵抗如同利箭般落下的雨柱。</p>

水洼倒影中的火焰闪闪烁烁，而它的命运在暴雨落下的瞬间就已经注定。</p>

之前还充溢着鼻腔的木材燃烧味逐渐被雨水的味道覆盖。地上溅起的水珠在眼前形成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雾气。</p>

海风吹过的时候，水雾肆无忌惮地朝内陆的方向飘去，已经被彻底打湿衣衫和头发的学生们纷纷惊叫着朝不远处的屋檐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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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些印象。”</p>

时间的另一头，二十六岁的藤川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轻声说道：“那时候我不小心滑倒了。如果不是碰巧被边上路过的人拉了一把，恐怕会一头撞上篝火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十分惊险呢。”</p>

真是讽刺啊，二十六岁的仁王想。</p>

对他而言，十三岁时那个多少改变了他与藤川人生轨迹的、没能传达心意的夜晚，在她脑海深处烙下印记的，却是大雨中的篝火前与另一个人的意外交集，哪怕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至今依然活动在她的周围。</p>

其实仁王的记忆在告白被暴雨打断后就变得断断续续，意识伴随着“失望”和“松了一口气”的复杂情绪逐渐融化在了嘈杂的背景中。</p>

包括他是怎样在往回跑的过程中和藤川被人群冲散，又是怎样发现藤川意外摔倒，这些他统统都不记得了。</p>

只有一个画面让他难以忘怀。</p>

没有燃烧殆尽的篝火前，藤川狼狈地双膝跪地，而伸手将她搀扶起来的，偏偏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夜晚的迹部景吾。</p>

即使只见过几次面，仁王也依然能一眼认出他在篝火勾勒下的侧脸。</p>

雨幕模糊了视线，火光在他们的背后染上耀眼的金红，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p>

远远望去，两人的剪影仿佛是一副色彩浓烈的油画。</p>

——“只要在篝火前单独握手就可以结缘。”</p>

二十六岁的仁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藤川凉和迹部景吾的渊源，或许在多年前的这场意外时就已经注定。</p>

然而这一次，他不打算退缩。</p>

海原祭结束后，他曾经试着和藤川单独见面，却始终没能找到机会。直到冬季Comic Market开场，当他如约去为终于能够用自己的作品参与贩售的四位学姐捧场时，才终于听说，藤川已经在第二学期结束前因为父亲的调职而休学去了美国。</p>

“听说小凉在波士顿，明年四月才会回来。”休息的间隙，小泽朱里意味深长地对仁王说，“她没有告诉你吗？”</p>

仁王摇了摇头。</p>

“这样啊……”小泽和秋山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仁王的肩膀，不再提起这个话题。</p>

之后的半年里，藤川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p>

再后来，仁王也慢慢忘记了她。</p>

甚至当藤川从美国回来后，他们也没有再在任何机缘巧合下相遇。</p>

内心中曾经汹涌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平复，仿佛飓风过后风平浪静的海面。少年时代的冲动，往往出现和消失的契机都十分突然。</p>

生活逐渐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家庭、学习、社团活动，仁王重新变得忙碌起来，每一天都被排得满满当当。</p>

二年级的开学典礼上，他那头脱了色的头发在学生中引起了骚动。</p>

“这是你自己染的吗？”幸村笑着问，“真的很适合。说起来，以前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现在总算明白了。弦一郎你觉得呢？”</p>

真田与幸村对视了一眼，绷着脸没有说话。</p>

“真田是百分百不会认同这种发色的。”柳慢悠悠地说道，破天荒地没有看自己的笔记，“虽然我们的校规里并没有对学生的发型有任何限制。”</p>

“我倒是觉得挺不错的。”这一次说话的是柳生，“这个颜色和仁王的眼睛很配。”</p>

就在一周前，柳生刚刚在仁王的反复邀请下加入了网球部，不仅很快展现出了与正选资格匹配的天赋，也顺利融入了这个已经存在了一年的小团体。</p>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仁王与网球部的成员变得越来越亲近，也逐渐从原本抱着“玩玩而已”态度的网球中找到了乐趣。他们在一起训练，比赛，合宿，已经进入十四岁的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当仁王与他们在一起时，他慢慢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掩饰自己的变色龙。他能够自由地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不害怕被了解或是看穿，也没有任何口是心非的必要。</p>

这是新的生活，新的世界。过去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p>

那年八月的全国大赛上，立海大附属的网球部顺利打入了决赛。</p>

为期一周的赛程十分紧凑。比赛与训练之余，他们只有在睡前的片刻才有机会闲聊：校园里的八卦、家庭关系和矛盾、想要去的地方、内心渴望的生日礼物、以及十四岁的男生们无法避免的恋爱话题。</p>

“我有一个在意的人。“轮到柳生的时候，他轻描淡写地说：”最初只是知道名字，觉得是个很有趣的人，最近又看到了她的样子，完全是我的理想型。“</p>

仁王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p>

“既然是理想型，那为什么不去告白呢？”他说着，踢了踢柳生的小腿，“她叫什么？”</p>

柳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意料之中的名字。</p>

藤川凉，奥村瑞穗；相似的脸，大相径庭的个性。</p>

仁王想，他早就该料到这一天的到来。</p>

然而那个曾经在篝火前踌躇着想要告白的十三岁少年已经被他遗弃在了过去。如今的他早就把那种所谓的“羽毛掠过心脏”的情感埋藏在了心底。</p>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名叫丸井文太的矮个子男生翻了个身，“她好像是江夏的朋友。仁王你认识她吗？“</p>

“我吗？没什么印象。”仁王将双臂枕在脑后，幽幽地说：“我不太擅长结交其他班的人。”</p>

仁王总算明白了，其实变色龙从来就没有离开过。</p>

谎言说一百遍就变成了真话。</p>

而这一次，他的谎言延续了十年，却依旧没有骗过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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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写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