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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馍馍第一次喊林如翡哥哥，仿佛只要待在付鱼的怀中，神志模糊的馍馍便清明不少，眼神也不那么呆滞，多了几分灵动的光。</p>
“不谢。”林如翡回到，他让付鱼稍等片刻，又叫来了浮花，让浮花将买来的所有麦芽糖都包好，作为离别的礼物送给馍馍。</p>
这几日浮花和馍馍相处的很好，听到这小孩要走，浮花在屋里就红了眼眶，这会儿听到林如翡的话，泪水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垂着脑袋把麦芽糖给馍馍包好，又塞进了小孩的怀里。</p>
馍馍却用手抓住了浮花的手指，软软的叫了一声姐姐。</p>
浮花听到这声姐姐，登时泪如泉涌，抬手便将馍馍搂入怀中，哭道：“馍馍，你跟你爹可要好好的过，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就给姐姐送信来。”她流着泪将送行的纸鹤放到了馍馍口袋里，又细细的教导他该如何使用，馍馍乖乖的听着。</p>
付鱼见了此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林如翡问他笑什么。</p>
“没想到她倒成了第一个为我流泪的。”付鱼道。</p>
林如翡语塞。</p>
“我弟弟付水其实小时候也爱哭。”付鱼说，“我还以为，他看见我时，会先哭丧一场呢。”谁知见到他却如同见到了索命的厉鬼，就算哭了，那大约也是吓哭的吧，当真无趣。</p>
林如翡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道：“人都是会变的。”</p>
“是啊。”付鱼说，“人都是会变的。”</p>
浮花和馍馍恋恋不舍的告了别，她不晓得馍馍和付鱼的关系，只以为两人是父子。于是起身细细的叮嘱了付鱼好一通小孩子需要注意的事儿，什么馍馍身体弱不能吃冰的容易肚子疼，晚上睡觉喜欢贪凉，总爱露肚子，一定得看好了。</p>
林如翡本来还担心付鱼不耐烦，谁知他听完后竟是认真的对浮花道了谢。浮花说完这些也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挽了挽耳畔的一缕秀发，红着脸道：“付公子可别怪我多嘴，我还是第一次照顾孩子，馍馍又那么乖……几日下来，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了。”</p>
付鱼瞅了一眼馍馍：“这么个瘦巴巴的小猴子乖么？”</p>
馍馍闻言立马睁圆了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道：“馍馍才不是猴子！”他恨恨的趴到付鱼的肩膀上，冲着他的手臂就来了一口，不过以付鱼这六境修为的体魄，被馍馍这口小白牙咬上一口，简直就和挠痒痒似得。</p>
付鱼面不改色继续对着浮花道谢。</p>
浮花却露出担忧之意来，似乎是觉得这位过分年轻的父亲有些不靠谱，哪有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孩子长得像猴子的，况且馍馍只是瘦了些，只要养胖一点，一定是个乖孩子。她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娃娃，也不好再继续置喙，只能不住的擦拭着眼角。</p>
付鱼抱着馍馍向林如翡告辞，林如翡问他要去哪里。</p>
他先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摇摇头，说自己也没有确定的去处，只是不想再留在这里，大概会先找个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p>
“那可得找个好地方。”浮花忙道，“孩子太小，经不起颠簸，车马劳顿可容易生病了。”</p>
付鱼闻言笑道：“不然劳烦姑娘你替我养几天馍馍？”</p>
浮花恼怒道：“付公子就别开我玩笑了……”她晓得付鱼是在打趣她。</p>
林如翡知晓内情，在旁边没有吭声，心想付鱼这还敢说这话，也不怕浮花心一横就应下来了。不过应下好像也没什么事，毕竟看馍馍这么黏付鱼的样子，肯定是不会答应同他分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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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付鱼摆摆手，带着馍馍走出了院子。</p>
浮花痴痴的看着馍馍，悄悄的抹着眼泪，直到旁侧传来林如翡一声叹息：“看来姑娘大了，留不住了。”</p>
“少爷，你说什么呢。”浮花面色绯红，羞恼道，“我只是喜欢馍馍。”她没有林如翡知道的那么清楚，只晓得付鱼和付水是两个人，付水借着付鱼不在家中鱼肉百姓。这会儿第一次见到付鱼，对这个剑客的印象倒还不错，但也没别的想法，只是舍不得馍馍罢了。</p>
林如翡笑道：“不急，付鱼应下了来昆仑参加剑会的邀请，过阵子，你大概还能见他一次。”</p>
浮花惊喜道：“真的？”随即又失落起来，“可是万一他没带馍馍怎么办？”</p>
林如翡说：“那就叫他带上呗。”</p>
浮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p>
付鱼走了，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夜色已深，按理说林如翡也该睡了。可是此时的他毫无睡意，坐在院中瞧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呆。</p>
顾玄都陪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并无交谈，默契的沉默着。</p>
直到过了子时，天空中忽的刮起了大风，飘来的乌云遮住了皎月，一看便知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至。</p>
“要下雨了，回去吧。”风声里，顾玄都的声音有些小。</p>
林如翡道：“可是睡不着，屋子里又闷的很。”</p>
顾玄都道：“不开心？”</p>
林如翡抿唇。</p>
顾玄都很少在林如翡脸上见到委屈的神情，这会儿见他抿着唇垂着眼角，一言不发的模样，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指尖在他蹙着的额心点了一下：“谁惹我家小韭？”</p>
林如翡摇摇头不说话。</p>
“其实这事于付鱼而言，并非什么坏事。”顾玄都说，“以前的他不可能会离开付家，遇到这样的事，也大概是伤心一段日子。现如今倒是不错，索性变成了两人……”将软弱的那一部分从身体里分割开来，变成了馍馍。没了感情，自然也不会伤心。</p>
林如翡道：“可是当时那个付鱼知道了现在的自己，会不会很伤心？”</p>
顾玄都哑然。</p>
林如翡说：“肯定会的吧。”</p>
雨滴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砸在干涸的土地上。林如翡起身进了屋子，身后是泼天的雨幕，他抬手关了窗，把吵闹的雨声隔绝在了外面。</p>
屋内闷热的厉害，林如翡无心睡眠，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冷茶，他神情倦怠，黑而浓密的睫毛半垂着，露出病态的恹恹。</p>
顾玄都也不催他睡觉了，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壶酒来，摆在林如翡面前，干脆的倒了半杯，递给了林如翡。</p>
林如翡身体弱，平日里鲜少沾染酒水，见顾玄都竟是劝他喝酒，倒是觉得十分稀奇，他接过酒杯，看见了里面翠色澄澈的酒液，放在鼻间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醇香的酒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