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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翡的神情僵住，但还是咬咬牙，用手轻轻握住了那个小小的圆球。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既没有像莫招财那样被直接吸入巨瞳里，也没有像莫长澜那般被直接啃成一具枯骨，竟是好像轻而易举的，拿到了巨瞳里面放置的东西。</p>
林如翡憋着一口气，总算成功的将那东西从巨瞳内部取出，在他将东西取出的瞬间，巨瞳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p>
黑色的裂缝开始变形扭曲，悬停在半空中的巨瞳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开始急速的后退。</p>
当退到某个位置时，缝隙之中竟是涌出一道血河，无数球状物体夹杂在血液之中，朝着林如翡奔涌而来。</p>
林如翡见状大惊，转身欲逃，消失许久的顾玄都却忽然出现，长袖一挥，便将那道血河直接拦在了他们一丈开外。</p>
“前辈！”林如翡见到他，欣喜叫道。</p>
顾玄都道：“辛苦了。”</p>
天空中的血瞳在涌出血河后，便开始崩坏碎裂，最后形状渐渐淡去，化作一团血雾，彻底的消散。</p>
林如翡这才有功夫仔细的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那果然是个眼球，此时正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里，黑色的瞳孔却好似有生命一般，温柔的凝视着自己。温柔？当林如翡的脑子里蹦出这个词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只是一个眼球而已，他为何能从里头，看出温柔的味道？</p>
林如翡失笑，只当自己是被传染了失心疯。</p>
“吓到了？”顾玄都转过身，走到林如翡的身旁。</p>
林如翡摇摇头，他现在手上全是血液，狼狈的很，但好在顾玄都想要的东西拿到了，“就是这个东西压制着前辈的神魂？”</p>
顾玄都说：“对。”</p>
林如翡道：“它真的能实现愿望？”</p>
顾玄都奇道：“谁说的？”</p>
林如翡摊手：“他们都这么说，之前遇到的那个莫招财，便想用这个东西复活他的主人。”</p>
顾玄都失笑：“只是一枚眼球而已，若是能复活人，哪里还需要……”他话只说一半，便转移了话题，“你没受伤吧？”</p>
“没有。”林如翡摇摇头，“它的确没有伤我。”他说着，将眼球递给了顾玄都。</p>
顾玄都也没有客气，直接伸手将那东西接了过来。但奇怪的是，这眼球一入顾玄都的手，便像是进了油锅的冷水，直接将顾玄都的神魂一层层的荡开，激的顾玄都身形不住扭曲变化。</p>
见林如翡露出担忧之色，顾玄都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p>
这样的变化，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天际将明，顾玄都的身形，才重新稳定下来。只是此时的他和之前的他相比，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玄妙的变化，就好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水墨画被高明的画师添了笔墨，平白的多了几分灵动的神韵。</p>
再看周围的景象，原本乱石嶙峋的山崖也变回了平日里的模样，树木繁多，野草茂盛。几十具山匪的尸体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其中最醒目的，还是已经变成白骨的莫长澜，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木盒。</p>
林如翡想起了莫招财死前和自己的约定，几步上前，将木盒捡了起来。</p>
木盒里头，莫长山闭着双目，依旧宛如长眠，旁边放着一缕发丝，正是莫招财留下的。林如翡正在感叹，却注意到不远处躺着一具大狗的尸体，他抱着木盒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了大狗的模样。</p>
这算不得一条漂亮的狗，长的十分普通，毛色杂乱，瘦骨嶙峋，就是乡野之间，最普通的那种野狗，它蜷缩着身体，倒在草堆中，早就没了气息。林如翡见到它的颈项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便蹲下来，轻轻的翻过，看见了木牌上一笔一划刻着的两个字……招财。</p>
原来这条狗的名字，叫招财啊，真是俗不可耐的名字。</p>
林如翡伸手摸了摸它并不算柔顺的毛发，叹息一声。</p>
万物皆有灵，狗亦如此，或许连莫长山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养的一条家犬，记了他一辈子。于狗而言，主人便是全部，莫招财为莫长山而死，也算是了了心愿。只可惜，逝者如斯，皆不可复，莫长山还是没能活过来。</p>
一边想着，林如翡一边从自己的戒指里又掏出了木盾。</p>
顾玄都瞧见他这动作，疑道：“小韭要做什么？”</p>
林如翡说：“挖个坑把他们给埋了。”</p>
顾玄都很是奇怪：“你挖坑为何用木盾？”</p>
林如翡：“不用盾那用什么？”</p>
顾玄都说的坦然：“你腰侧的谷雨就很好用啊。”</p>
林如翡瞪眸：“用谷雨挖坑……岂不是暴殄天物！”仿佛在应和着他的话，谷雨嗡嗡作响，简直想飞起来用剑鞘给顾玄都来一巴掌。</p>
然而顾玄都丝毫不惧，面不改色：“没事，我生火还拿它当烧火棍呢，它早就习惯了。”</p>
林如翡：“……”</p>
谷雨：“……”</p>
最后林如翡闭了嘴巴，默默的用自己的木盾给莫长山和莫招财挖了个坑。这山间有野兽，埋人的坑还是得挖深些，不然过不了几日，尸体就会被刨出来吃个干净。林如翡一边挖坑，一边麻烦顾玄都去看看自己的侍女醒了没有，刚才他用符箓将她们两个送了出去，这会儿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p>
顾玄都去都没去，便直接说两人只是眼睛受了些损伤，并无大碍，林如翡担忧的问她们两人的视力是否会受到影响。</p>
“影响肯定是有的。”顾玄都说，“但不至于瞎了，两人修为在哪儿，养个半个月就恢复了。”</p>
林如翡这才彻底放心。</p>
林如翡挖好了坑，小心翼翼的将木盒同莫招财的尸骨放在了一起用土埋好，随后又将莫招财卖给他的木盾刻上两人的名字，插在了坟头之上。</p>
做完这一切，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对顾玄都道了声走。</p>
顾玄都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坟头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跟着林如翡一同离开了。</p>
林如翡找到浮花玉蕊的时候，两人还未醒来，林如翡瞧着她们面容上残留的血痕有些心疼，掏出丝巾弯下腰来把痕迹轻轻的擦干净了，又在两人旁边生起了篝火，一边为她们取暖，一边简单的烤了些干粮食用。</p>
他做这些事时，顾玄都就在旁边看着，林如翡啃了一口干粮，又喝水润了润嗓子，叫道：“前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