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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到林如翡，笑眯眯的打了一声招呼，好似前几日对林如翡针锋相对的人不是他一样。</p>
林如翡点头回礼，没有和他多做交谈的意思，打算离开时，忽的被齐厌胜出声叫住了。</p>
“林公子若是没什么事，能否陪我聊会儿天？”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是颇为诚恳。</p>
林如翡道：“齐公子在做什么呢？”</p>
齐厌胜笑道：“我闲的厉害，便想着钓会儿鱼，可惜鱼儿不肯上钩，便更无趣了。”</p>
见林如翡还是有些迟疑，他又为昨日的事道了歉，说的确是自己孟浪了，但他对林如翡并无恶意，恳请林如翡不要介怀。</p>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如翡也不好再拒绝，于是走到了齐厌胜旁边，也坐在了回廊上。</p>
“我听犹月说昨**和阑若去了花楼？如何？可还喜欢？”齐厌胜笑着挑起了话题。</p>
林如翡说：“凑合。”</p>
“只是凑合？”齐厌胜道，“我以前也去过，可惜了，现在阑若嫌弃我的很，不肯再带我去。”说着这样的话，他脸上却笑的满是宠溺。</p>
林如翡沉默片刻，问道：“你和阑若认识几年了？”</p>
齐厌胜道：“好些年了。”他语气里带着些怀念，“可惜那时候阑若还是个傻小子，这些年越大，反而越不听话。”</p>
这语气倒是稀奇，不像是同龄的朋友，倒像个年迈的长辈。</p>
林如翡和齐厌胜又聊了些别的，放下敌意后，齐厌胜这人给人的感觉倒也还不错，见多识广，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p>
两人聊到了接近午时，林如翡便起身告辞，说自己先回房休息了，临走前随口问了句，这府里怎么那么多麒麟草，谁知在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齐厌胜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说是信州人都很喜欢这种香气，不光种草，还会使用这种气味的香薰，就算在街上走上一圈，也会闻到四处都有。</p>
齐厌胜表情的变化虽快，还是被林如翡捕捉到了，听到他的解释，林如翡虽然心中疑惑，但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p>
身后忽的响起水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咬了齐厌胜的鱼钩，可林如翡却记得，齐厌胜的鱼钩上干干净净，连个最简单饵料都没有。</p>
浮花玉蕊见到林如翡回来，齐齐松了口气。</p>
见侍女二人都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林如翡开玩笑说自己好歹也是已及冠的成年男子，又不是小孩子，让她们不用这般担心。</p>
玉蕊撅着嘴埋怨少爷心大，说这江湖险恶，坏人多的很呢。</p>
林如翡掐了一把她的脸颊，笑道：“坏人最喜欢的不该是你这样糊涂的小侍女？”</p>
玉蕊不知该如何反驳，哭兮兮的出去了。</p>
林如翡刚坐下，屋外便飞来一只纸鹤，看那纸鹤的模样，就知道定然是昆仑山上下来的，林如翡接过纸鹤，将它拆开，看到了熟悉的属于二哥的字迹。信是林辨玉写的，后面还加了两三句大哥和三姐的嘱咐，内容大多都是些问候和担忧，若只是看信的内容，好像林如翡是个三岁的孩童，路边一块石子都能绊他一跤似的。</p>
林如翡看完信后，取出笔墨来，给家里回了信，说自己已经将请帖送到了孟家，打算在信州城逗留几日，便往中原去，还让哥哥姐姐们不必担忧。</p>
当然，这些话说了约等于白说，毕竟在哥哥姐姐的眼里，他永远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罢了。</p>
他写信时，顾玄都就在旁边看着，眼里是满满的笑意。</p>
林如翡写完后仔细放好，又将纸鹤放飞，扭头问顾玄都笑什么。</p>
“没什么。”顾玄都正经道，“只是觉得你蹙着眉头落下笔墨的模样很可爱罢了。”</p>
林如翡才不信他的鬼话，但顾玄都又不肯说，于是只好收了笔墨休息去了。</p>
不得不说，孟家的确是个养病的好地方。院子里的环境好，又十分清幽，门口守着的丫鬟竹音也做事妥帖，只要是林如翡可能需要的东西，向来都是提前送到了屋内。</p>
林如翡喝了药剂，沉沉的睡了一觉，起来后身体便感觉轻松不少，虽然依旧有些咳嗽，但体温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p>
吃完晚饭，林如翡在院中乘凉，竹音又在院子入口的石柱上点了熏香，林如翡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孟家对于这种香料的执念真是让人无法理解。</p>
孟阑若睡了一天，这会儿总算是恢复了精神，跑到林如翡的院子里来拉着他要出去逛街，说晚上信州城里热闹的很，不去看看夜景十分可惜。</p>
林如翡推辞不过，只好跟着他去了。</p>
信州城很大，夜晚也的确热闹，虽然天色已暗，但街道上各处都挂着明亮的灯笼，照的整条街道灯火辉煌，走在其上的人们喧闹吵杂，林如翡甚至还在街边看见了几个卖艺的艺人。</p>
从袖口里掏出几枚银钱作为赏钱扔了过去，孟阑若笑着问林如翡昆仑上的夜晚，是何种模样。</p>
“那得看是山上山下。”林如翡走在孟阑若的身侧，说着自己的家，“山上终年积雪，没有春日也无人烟，山下稍微好些，有不少弟子。不过昆仑门规森严，弟子们通常都很拘束，只有剑会时，才有一些小集市。在山脚下，还有一个小镇，人不多，但还算有趣，小镇旁，便是一片桃林，林里面还有群喜欢欺负人的猴子……”</p>
听着林如翡的话，孟阑若露出向往之色，他叹道：“真好。”</p>
林如翡笑笑：“信州城也不错，很漂亮。”</p>
孟阑若却不应声，想来是看了这么些年，再美丽的景色也看的有些腻烦了。</p>
两人顺着街道走着，孟阑若提议问林如翡想不想去江边看看，说再过几日就是清明，他们这里有在清明时节放花灯祭奠旧人的习俗，所以这几日江上应该会飘着不少漂亮的花灯，算是夜晚的一道美景。</p>
林如翡觉得孟阑若这性子实在有趣，寻常人看见这样的场景，或许会觉得不舒服亦或者害怕，他却毫无感觉，甚至跃跃欲试，仿佛河上的花灯不是送给先人的，而是藏着字谜的玩具。</p>
不过林如翡对此并不抗拒，所以便陪着孟阑若往江边去了。</p>
此时天色已晚，江边却已经有不少人，正将点燃的花灯，顺着流水放下。点点星火照在暗色的江面上，涛涛江水仿佛成了一条暗色的银河，上面飘的就是点点繁星。</p>
人们不光放花灯，还会在岸边烧纸钱和香烛。</p>
林如翡和孟阑若站在岸边吹着江风，孟阑若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p>
“嗯？”一直没有出现的顾玄都声音忽的从林如翡身后传来，他的语调里带了些兴味，“你看那是谁？”</p>
林如翡顺着顾玄都说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没想到的人，竟是白日里刚在回廊中见过的齐厌胜。</p>
天色很暗，若不是顾玄都提醒，林如翡也不会注意到，齐厌胜蹲在河边，手里刚送出去一盏花灯。</p>
如果只是他也就罢了，可他把花灯送出后，却对着身旁站着的人说了什么，那人转过头，林如翡恰巧看清了她的脸，眼神里露出些许愕然——那竟是孟阑若在花楼里的相好，那个舞剑舞的极为漂亮的小虞姑娘。</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