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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接，他的眉头那么深，手臂撑在床沿，肩头凸得很高，人越发瘦得嶙峋。眼睛里明明已经泛了红丝，目光紧紧扣在她身上，她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和她真的……就是这样毫无感应么？可这一眼，心里那根断掉的弦一下又绷起，疼得她眼泪打转。</p>
转身回去，站在他面前，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男人僵得石头一样，甚至都没有抬眼。她终于，把他逼到无路可走了……</p>
“抱抱我吧。”</p>
喃喃的，几乎没有声音，都不如男人干涩的骨节发出的声响，手臂张开把她裹住。他埋头在怀里的一瞬间，就不冷了，干瘪的心情忽然就泛滥成灾，满满的……</p>
“星野……”</p>
拢得这么紧，她低下头，推不开，不得不说：“眼镜。”</p>
他这才顿了一下，稍稍松开，并没有抬头，认她摸索着把他的眼镜摘下。想放到一边去，可是，没了眼镜，更没了缝隙，勒得她几乎嵌在他怀里，呼吸都难，哪里还有转身的空间？</p>
手指插在他发间，轻轻**。喜欢他的头发，喜欢那上面的味道，喜欢被他的矫情弄得更加矫情的发型，此刻，都软软地乱在她手里，揉搓。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要有身体的接触才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彼此。可能，他是对的，哪来的什么心灵感应、遥远的思念，不抱着，就是失去……</p>
“萱……”</p>
“嗯，”</p>
“对不起……啊？”</p>
埋在怀里，他的声音更哑了，她不得不低头凑近，“后悔了？”</p>
他终于抬眼看着她，没有眼镜，黑眼圈和血丝都这么近，一览无余的眸中，筋疲力尽。已经毫无遮拦了，他竟然还是摇了摇头。</p>
“还不后悔？”</p>
他笑了，“这么想让我后悔？”</p>
“嗯。”</p>
“不会。”</p>
“会的。”</p>
“唉，”他抬手轻轻撩开她的发丝，“一直看看你这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就忘了，最应该让你瞧瞧我的。”</p>
噗嗤，季萱笑了，“是么？”</p>
“嗯。”</p>
“这么说，我还能再看见你？”</p>
“又不想见我啦？”</p>
“什么时候？”她问。</p>
“下周我出差，大概周五晚上能回来。周六吧？”</p>
“嗯。”</p>
她答应着，揽了他贴在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下周他还要来，布达拉宫，初冬的高原荒野上，看她……</p>
软软的，是女孩最柔软的地方，包裹在她的味道里，每一次呼吸都满足得筋骨发软。女孩似水，她就是深山的一窝小泉，汩汩的，来路多少的坎坷，都抵不上这一口甘甜。张星野忽然觉得自己很蠢，是心里的渴望煎熬久了，挣扎，嫉妒，几乎都忘了抱着她是多么享受。想要得太多，得到的也太多，其实，他所谓的苦都是自己的贪婪……</p>
“又不好好吃饭吧？”他喃喃地问。</p>
“小了？”</p>
这一声嘟囔就把他逗笑了，这个丫头，他不敢想的，她都敢，此情此形，还客气什么？张开嘴巴轻轻咬了一下，“嗯。”</p>
“啊……”</p>
不疼，可她跟着就叫了一下。张星野抬起头，灯光在他背后，正照着她的脸，像极了那天墓园的夕阳，旁人会睁不开眼，她却不觉得，任那一片灿烂在她眼中染尽、燃烧，她依然清净，我自独我……</p>
“萱……”</p>
“嗯，”</p>
“你今晚来，是不是有话跟我说？”不想问，只是人虚伪，抱在怀里，便觉得有了些底气。</p>
“嗯。”</p>
“现在能说了么？”</p>
“哦，”她抿了下唇，“我就想问问，你立遗嘱了么？”</p>
“嗯？”张星野一愣，“什么？”</p>
“遗嘱。”</p>
清清净净的小脸，清清静静的小声儿，就好像在问：你吃晚饭了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