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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台风终于登陆, 大雨瞬间吞噬了整座城市, 一片混沌之中, 歇斯底里地吼叫着。</p>
季萱打开浴室的门，灯光带着水汽从身后扑来，黑暗里将她的影子清晰地印在大床上。房中好静, 世界末日的嘈杂都隔在窗外，隔出孤岛般的寂静。用毛巾轻轻擦着颈边的水珠，一边看着床上的男人。</p>
输液的时候体温已经降了下来，一身虚汗。期间大夫特意来看了一次, 提议住院观察。这一次，她没有强迫他，因为她也不同意。</p>
还是回来好。</p>
走到床边，他睁着眼睛, 季萱打开浴巾, 俯身躺下，窝进平日里最习惯的那个位置。</p>
贴着他的胸膛，白色T恤带着体温，清爽又熟悉的味道。在医院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也不管站不站得住，这男人就是死也得干干净净。</p>
所以, 她总是喜欢他的味道, 有时甚至不由自主会刻意去寻找臭男人的汗味, 可总也没有，只有那会让人抓狂的古龙水，所以，每次做//爱，他疯到出汗的时候就显得格外**……</p>
“好受些了吧，饿不饿？”</p>
头顶的发被轻轻蹭了蹭，他摇头。</p>
“那睡吧。”</p>
安静地听了一分钟风雨，季萱抬起头，黑暗中，四目相对。这么近，能嗅得到他的呼吸，熏熏的热已经退下去，眼睛不再发烫，黑暗里依然能感觉到那恢复了的清晰和温柔。</p>
“星野……”</p>
“嗯，”</p>
“不睡么？”</p>
“嗯。”</p>
依旧没有声音，低头呵在她耳边，只是很轻的气息在吐字，轻得人心软。他大概是真的不再睡了，季萱轻轻地吸了口气，“那天，对不起啊。”</p>
说什么？你疯了？这是那天他们之间她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当时最真实的感觉，可季萱知道，如此反应即便于她这样刻薄的人也是过分了，只是，他的那个要求……</p>
他说：嫁给我。</p>
这不是男人肯轻易说出的话，无论是真的承诺还是一时冲动，都是他们最直接也最动人的武器。却也正是这三个字，把一场随心随意的远足拖入了金碧辉煌的站台，突然出现的目的和终点，终结了一切。</p>
猝不及防，那一刻，季萱明白了大若那烦不胜烦的担忧，像梦中惊醒，一瞬间，一身后怕的冷汗……</p>
“后天……”没有他的回应，季萱顿了下又轻声开口，忽然间意识到此刻早已是凌晨，不再有多出的那一天了，不由得轻轻抿了唇，“明天，我回京城看看阿姨和我爸，然后就去四川。”</p>
安静中，她等了一会儿，“到了，给你打电话。”</p>
耳边终于又听到他呼吸，清晰地吐字，“嫁给我，再走。”</p>
气息暖暖的，莫名触在心口，季萱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不行。”</p>
她冷淡的语气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更何况是这么两个不讨喜的字，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一次，明显地拧在她的方向。</p>
“我们之间……不需要走这个过场吧？不想分别就说永远，不幼稚么？”</p>
“我从不走过场！”</p>
病着，虚得发不出声还逞男人的势气，听着像个无赖的孩子。季萱笑了，抬手捻他的眉头，“怎么不？那天你要不走过场，我可到哪儿去？一个人，山雨里，煤气里，死了可怎么好呢？”</p>
“你说过，那天不是偶然。那就不能再提，来怀疑我的现在！”</p>
她的笑惹了他，气息跟不上，他几乎快要一字一顿。季萱忙解释道：“不，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新奇也好，习惯也罢，早就喜欢。越不让，就越喜欢。”</p>
“萱……”</p>
“星野，”抬手捂了他的嘴巴，她贴近，“别再说了。说了的，没说的，我都了解，就像你也了解我一样。”唇蹭在手背边，轻轻摩挲，“你知道我来凌海是半途折返、有求而来，这几个月，真的折腾累了，好在，现在都了了。他们说的都对，我这个人，没什么计划，也无所谓坚持，更谈不上什么理想和完成，唯一的，就是还想做喜欢的那点事，不受干扰地活着。”</p>
贴着她的手心，男人咬紧的颌骨一挣一挣的，季萱忍不住去摸那突起，“星野……”</p>
他握下她，握紧，“我从没有拦着你。”</p>
“嗯，可我不能给你一个我守不住的承诺。”</p>
“你都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和你一起。”</p>
季萱闻言怔了一下，“我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做什么，哪撑得住什么‘一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都是散的。”</p>
“是，散的，”他眉头一蹙，嘴角边泛出一丝苦笑，“话也都是散的，散得四面敞开，让人连个回嘴的缝隙都找不到。”</p>
“你这……”</p>
“你到底是怕什么？” 他低着头，一长句之后，气息憋在喉中酸痛，深深吸了一口，“是怕你撑不住，还是怕我，跟不起？”</p>
“我不是那个意思。”</p>
“我不是顾辰！”</p>
“我知道你不是。” 看着他，季萱轻轻咬了咬牙，“他一直都有他的计划，也包括我在内。可惜，他不知道，对指定命题我从来都是白卷。这让他一败涂地，也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白痴！”</p>
三年，虚妄的三年，她像个被藏在盒子里的娃娃，自以为是地活着，糊涂忘我，忘世界，那不是可悲，是可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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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目光随着她，一个一个字慢慢僵住，“对于今后一切的计划、承诺，你都不要？是要我为他背下这无妄之灾？？”</p>
“不是。”季萱蹙了眉，“我只是知道我们做不到。”</p>
“什么？你已经知道？那么现在，是在分手？”</p>
虚弱的身体，积聚的火气，他的手臂勒得她生疼。季萱忽然觉得心里空得厉害，“你是真的不明白么？我们走到今天，不是偶然，却实实在在是彼此的意外！为什么是意外，你不懂么？如果不，又一定要这个答案，那就算是吧！”</p>
“你说什么？？”</p>
显然，他自己说出的结论惹怒了自己，压不住怒火冲出喉，声音沙哑得忽有忽无：“你还是坚持当初给我的那个**约定，腻了，就丢？？”</p>
“你究竟还想让我说什么？”季萱拧眉，“说我错了，原本以为的都错了？还是说我承认，至今都没有睡腻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