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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静静躺在病床上，似乎还沉浸在昏倒前的恐慌之中，苍白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并不轻松。棉被盖住了她整个身体，唯有一条缠绕绷带的手臂搁在外面，一向朝气蓬勃的她此刻显得尤为脆弱。</p>
江户川柯南站在床边，药味和消毒水味包围着他，从鼻子钻入肺部，气体膨胀着凝成沉甸甸的石块，将肋骨强行撑开，胸腔快要炸裂。</p>
怎么会这样？</p>
兰，兰，怎么受伤了？</p>
床上人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即将苏醒，柯南一步冲上去，却发现少女的双眼仍旧紧闭，不过是梦中呓语……她在说什么？在噩梦中、是在呼唤什么人吗？她……</p>
“爸爸……爸…妈……”将耳朵贴近，微弱气音和虚弱呼吸一同传递过来，“……妈妈……一……新一……新一……新一……救我……”</p>
男孩的身体连同成熟的灵魂一同被冰冻了，少女噩梦中的求救像一把锋利冰锥，用尖锐的疼痛一点点将他凿碎。</p>
他想握住她的手，说“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但双手伸出一半就僵在了半空——这是孩童的手，软软的、细细的、稚嫩的，像刚刚破土的细芽，根本没生长开来，别说遮风挡雨了，连枝条都未伸展。他自己的手提醒着，低语着——无能。</p>
“混账！”男孩的拳头砸在墙上，不留情的力道使指关节的皮肤崩开，在墙面留下红色印记。“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的，昨天…昨天我应该陪在她身边！”</p>
“这不是你的错，江户川。”站在病房门口的灰原哀说。目光扫过病床上昏迷的少女，虽然没有柯南那样情绪外露，但不难发现她总是淡然冷静的表情比之平日多了一丝担忧。</p>
“我不该离开的，我——”</p>
“你不是神明，她的危险你没法预测到，你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陪在她身边。”</p>
柯南知道灰原说的没错。理性分析，此次事件该划入意外之中，确实归咎不到在他头上，可是他怎么能说服自己，怎么能心安理得……</p>
“她没事的，你不用这么自责。”</p>
“兰受伤了！怎么会是‘没事’！她在向我求救，而我、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这幅身体…该死！我不想继续扮演无能小鬼的角色了！我是——”</p>
“她没有生命危险，冷静点，你正在暴.露身份。”</p>
“这叫我——”</p>
“嘛嘛，你们两个都别说了。”一整晚在一起、得到毛利兰进医院消息后，立刻赶过来的阿笠博士挤到他们中间缓和气氛，“兰还要休息，在病房里吵吵嚷嚷的不合适吧。不如去找毛利君问问，是怎么回事吧。”</p>
闻言，他们二人均是沉默下来，随着博士走出病房。柯南深深看了仍在沉睡的毛利兰一眼，合上了房门。</p>
他们找到毛利小五郎时，毛利兰的母亲妃英理也在。这位律师界鼎鼎有名的女强人阴沉着脸色，与分居的丈夫站在一起，听面前医生对女儿情况进行说明。</p>
“伤者是不是遭遇了什么袭击？一整块肉都被撕扯掉了呢，虽然没什么生命危险，可看上去真是惨烈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动物造成的意外……不过，做了伤口检查后——请过目。”医生把手中的报告递给毛利小五郎，柯南连忙伸长脖子凑过去看，“这明显是人类小孩的齿痕。”</p>
人类小孩？</p>
在场除妃英理外四人脸色皆是有些变化。</p>
毛利小五郎想到的是女儿收留的名为“笛口雏实”的迷之小姑娘。</p>
兰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把离家出走的女孩送回去，想必定是送那孩子回家的途中发生了意外……可发生的究竟是什么？兰似乎受了很大惊吓，还受伤了，雏实也不见了…伤口有孩童齿痕，是雏实咬的兰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有其他势力登场，逼迫雏实——毛利小五郎烦躁地揉乱了头发，啊啊，该死的，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完全搞不懂！</p>
柯南这边几人互相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同样的怀疑——人类牙齿的咬痕？难道是……喰种？</p>
不不不，再怎么说，未免也太碰巧了吧，他们昨天才为这个问题争论了一晚，今天就得到了那种神秘可怕生物的线索？未免太凑巧了。</p>
“嘛，幸好只是小孩子嘴巴完成的伤，只是表面有些吓人，创口实际也不算太大，伤者的身体不用太担心。以防万一，之后再填一张申请狂犬疫苗的表格吧。”医生继续说，他不像这些人想的那么多，只是把这当作单纯的狂犬病患者发狂所致罢了，“唯一要注意的是，她可能受了不小惊吓，精神状态很不好，作为亲人要多多陪伴。”</p>
……说的也是，狂犬病患者失控咬人很说得通。</p>
这么想着，或者说是自我安慰着，柯南越来越觉得可能性很大，阿笠博士与灰原哀的神色也稍有缓和——是他们太草木皆兵了，也许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也说不定……等毛利兰醒过来，再确定一下好了。</p>
不过那些也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p>
“我去陪小兰姐姐。”</p>
正在此时，他裤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活泼的音乐铃声立刻引来了护士与病患怒视。</p>
柯南露出抱歉的表情飞快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光彦打来的。估计是那三个自称“少年侦探团”的小学生又在为音乐课竖笛失踪案之类的小事件一惊一乍吧。</p>
他现在心系尚在昏迷的青梅竹马，实在没心情和小学生们玩耍，况且在医院病房门道里打电话不太礼貌，柯南便果断挂掉来电，顺便关机了。</p>
妃英理双手抱臂，挡在毛利小五郎面前，“你是不是该对我说明一下。”她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正极力把满腔暴风雨死死压制住。“兰为什么会出事？”</p>
毛利小五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女儿突然受袭入院对他冲击也很大，他还没能理清满脑子乱成麻的思绪，更不知该从何说起。</p>
“怎么不说话？”她厉声道，“兰是因为担心你才留在你身边的，我尊重她的意见所以默许了，我以为你会尽到父亲的职责好好保护她，可现在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p>
“……”</p>
“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兰出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她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步，抓住丈夫沾着黄色水渍的衣领，“我还能闻到你衣服上的啤酒味！”</p>
“我没有想到…是我的过失。”毛利小五郎说，整个人透露着不同寻常懒散的坚毅，还有身为父亲的怒火，“兰受伤的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我会查清楚的。”</p>
*</p>
“到交班时间了，你可以下班了，藤冈。”</p>
“是，那么我先走了，幸苦了。”</p>
“啊对了，明天就是你打工的最后一天了吧，记得来哦，不仅要结算工资，还会有大家给你开的欢送会。”</p>
“诶？啊啊，不用不用，我不过是打了一个月不到的短工而已，这样太隆重啦……”</p>
“哈哈哈，中村和幸子对筹办欢送会兴致满满呢，我可阻止不了。”</p>
春绯同换班来的前辈聊了会儿天，才笑着鞠躬离开，到店员工作间将身上写有“铃木书屋”字样的薄荷绿工作服换下来折叠好，穿上了自己的常服。她关上自己的储物柜，拎起单肩包，走出书店的后门。</p>
门在身后合上，没有了室内暖气，呼吸间吐出的都凝结成了团团白雾。春绯仰起头——冬季的白天真是分外短暂，而且天空一旦暗下来，笼罩城市上方的黑色简直能吞噬人一般深沉得可怕。</p>
她在黑黢黢的夜路中把围巾系紧了些，打开翻盖手机给自己制造光源，然后一开机就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她看了看——五十六个未接电话，二十七条未读短信。数量惊人。</p>
春绯的嘴角抽了抽，随便点开其中一条。</p>
会这么做的家伙，想都不用想，只有……</p>
【春绯！！！！爸爸明天就能逃回来了！！！要等我！！！！！】</p>
手指滑动，屏幕上滚动着的几十条未读短信，在寄信人栏上清一色的冠着“环前辈”的几个字。</p>
怎么说呢，真是毫不意外呢。</p>
春绯哭笑不得的叹口气，没有一一点开剩余短信，猜也猜得到它们肯定是无营养的感叹号和表情符号，有什么想说的话，明天见到了本人以后再好好说吧。这般想着，春绯终于走到了有路灯的小街，她啪的一下合上手机盖，正要把它放回单肩包里，因为低头没有看路，春绯一下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人身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