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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 燃着一豆烛光。</p>
唐慎向来不喜欢晚上看书识字, 因为光线条件太差，看久了会觉得眼睛酸痛，甚至会影响视力。自从研制出玻璃后，他就让姚三带着工坊的工人, 用吹制玻璃法吹出了玻璃灯罩。这样做成的琉璃煤油灯虽说光线仍旧不比后世, 但总归明亮许多。</p>
此刻，他正拿着一封信在煤油灯下细细阅读。等看完信上内容后，唐慎打开玻璃灯罩，将信纸一角靠近烛火。只听啪嗒一声，信纸自底部开始燃烧。昏黄的烛光映衬在唐慎脸上, 衬得他面色阴晴不定。</p>
不过多时, 管家来报：“公子，大人回府了。”</p>
唐慎不动声色地将桌上落下来的纸灰清理干净, 但他清理到一半, 又停住动作, 留了一点在桌上。他走出门, 正巧见王溱从院外走进来。两人于月光下碰了个照面, 都是顿了片刻, 皆有心虚的成分。</p>
王溱走上前，牵住唐慎的手：“这么晚了，小师弟还不睡, 等我？”</p>
唐慎反问：“这么晚了, 师兄才回来, 我不等你还能等谁？”</p>
王溱悠然一笑，拉着自家师弟的手进了书房。</p>
刚进屋子，王溱就闻到一阵微弱的宣纸焦糊的味道。他心思一动，随即看见了桌上那剩下来的半堆纸灰。唐慎这事做得太过精妙，这纸灰一面不整齐地乱堆着，一面却整齐出了一条直线。显然就是有人清理到一半，又不清理了。</p>
王溱怎能不懂唐慎的用意，他目光微转，说道：“小师弟可曾见过公鸡报晓？”</p>
唐慎：“……哈？”</p>
“没见过，不过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听过邻居家的一两声。”唐慎好奇起来，“师兄问这个作甚？”这不按套路出牌啊！</p>
王溱意味深长地吐出了两个字：“你猜。”</p>
唐慎：“……”</p>
我猜你妹的猜！</p>
唐慎没好气道：“整天花言巧语，说些云里雾里的话，揶揄我很是有趣？”</p>
王溱这次自觉无辜极了：“明明是小师弟先故弄玄虚，让我来猜你的意图。”</p>
唐慎起先没反应过来，等他明白后，王溱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用手指着桌上那半堆纸灰，说道：“既然并没有想瞒着我的意思，那便直直快快地说吧。但若小师弟觉得这是情趣，硬要我猜上一番，我也不会驳了你的意。我猜，这是一封信。”</p>
唐慎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哼声：“然后呢。”</p>
“一封自西北来的信。”</p>
“还有呢？”</p>
王溱默了片刻，道：“是王岱岳写的？”</p>
唐慎：“猜中了，但没奖励。”</p>
王溱骤然失笑，他只想着不让唐慎知道自己今晚去右相府，和王诠说了什么。于是他做贼心虚，一时间竟然忘了提前跟唐慎讨要彩头。王大人觉得自己亏极了，活了三十多年，他可从未这样血亏过。</p>
然而王子丰岂会喜怒表形于色，他坦然道：“都怪我太爱你了，你瞧，一见着你，就什么都忘了。”</p>
唐慎就没搭理他。</p>
虽说如今唐慎因为统辖工部，实权在握，所以皇帝为了平衡朝堂，除了他银引司右副御史的职位。但唐慎在银引司布局两载，怎么可能说夺权就被夺权。他已经不是银引司的右副御史，可他曾经的心腹王霄、梅胜泽都还在幽州银引司待着呢，两人依旧表面装作银引司的官员，背地里干着“通辽”的勾当。</p>
两人如今的顶头上司是苏温允，但他们可都是实打实的唐党。</p>
如这半年来，银引司出了什么事，苏温允命令他们去做了什么，他们虽然不会事事都告诉唐慎，但是遇到大事，王霄还是会写一封信，秘密送到盛京。</p>
“辽帝行猎时受伤，如今二皇子耶律舍哥和三皇子耶律晗形同水火，一触即发。”唐慎目光郑重，“王霄写信与我说的，正是此事。这半年内，除了我们早就安插在耶律舍哥身边的萧砧，苏温允和李景德还买通了耶律晗身边的一个侍卫。原本储君之争，就让他们兄弟二人争夺难休，如今又有了推力，在旁狠狠地推一把。只怕再过不久，就是反攻辽国的大好时机。”</p>
王溱是银引司指挥，苏温允和李景德要做的事，他并不知道全部，却也了解大概。</p>
闻言，他略微惊讶，但沉思过后，他道：“耶律定呢？”</p>
唐慎叹气道：“我所担心的，也正是此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