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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p>
秦征去的那天早晨, 他醒得很早, 抱着叶蓁亲昵许久, 她的嘴唇被吻得红润娇艳, 身上也留下他嘴唇和手指掠过的艳丽痕迹, 他亲自为她穿上衣衫, 牵着她去园子里散步, 坐在假山上看日出。</p>
他太温柔，抚过她鬓角的指尖却冰冰凉凉。</p>
叶蓁还说：“夫君身子不好，等改天雪停了我们再来也好啊。”</p>
秦征道：“嗯, 我们改天可以再来。”</p>
她看着他笑，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头轻轻说：“真好，我想和夫君一辈子这样, 好不好？”</p>
秦征眼神微紧, 安静许久，抚着她的脸庞说：“自然。”</p>
“那夫君喜欢我吗？”</p>
他咳嗽几声, 叶蓁给他拍了拍背笑问：“夫君被我吓到了？是觉得我太大胆？”</p>
秦征抱她入怀, 抚着她头发含笑说：“夫人更大胆的样子我都见过, 怎么会被一句话吓到。”</p>
“……你不准瞎说！”她捶他胸膛, 却碰见到他消瘦的肋骨, 皱眉道，“夫君太瘦了, 要多吃些长长肉。”</p>
秦征笑着嗯了声。</p>
叶蓁靠在他怀里，捏着他衣袖说：“夫君, 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喜欢我么，有多喜欢？”</p>
他安静片刻，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喜欢，很喜欢。”</p>
叶蓁笑着说：“我也喜欢夫君，想一直陪着你。”</p>
秦征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好。”</p>
他没有在再多说什么，看起来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p>
之后他去了书房，叶蓁在房里练字的时候，听见小厮来报说侯爷不行了，她跟着赶去，尚且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p>
她到时，管家太医丫鬟小厮跪了一地，他们号啕大哭，隔得老远都能听见。</p>
叶蓁跪在床前，看着双眸紧闭毫无生气的男子，他的样子当真不像是死了，就和往日里睡着了一般无二，她亲亲他他就能醒来，含笑唤她一声夫人。</p>
管家在旁哭泣道：“夫人，侯爷走时最念着您，一直说等他下葬后就护送您去凉州，侯爷说，在那儿，您可以自由自在过您想要的日子。”</p>
叶蓁伏在床头哭泣：“侯爷去了，我哪有日子可言？”</p>
管家哀哀道：“夫人节哀，莫要哭坏了身子，不然侯爷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啊！”</p>
叶蓁哭得泪都干了，还得出面操持大局，应付前来祭奠的人，没几日便清减许多，本来还有些肉脸庞瘦下不少，更衬得一双灵动眼眸大而明亮。</p>
圣上听闻秦征死了，招来负责秦征的太医问他此事当真，如有隐瞒，就砍了他的脑袋。</p>
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臣有负皇上重托，侯爷他……薨了！”他是真的害怕，侯爷一死，或许下一个就是他了。</p>
圣上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感念道：“这秦征居然和秦正沛一样都是不长命的，当年的秦将军何等威风啊，手握四十万大军无人能敌，只报其名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溃败而逃……可惜秦征却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药罐子，实在有秦将军威风！秦将军这一脉就断在秦征手上！”</p>
他想了想，又赐下无数赏赐以表仁厚，转头便宣来舞女饮酒作乐，他还命人修建通天殿，他要站在离上天最近的地方祈愿，希望上天听到他的声音保他万事基业永垂不朽！</p>
有清官忠臣进言道国库空虚，各地灾民食不果腹，边境常年遭受威胁损耗巨大，修通天殿耗费财力物力人力极为不妥，望圣上体恤百姓国家云云，皆被当今拂袖驳回，治了个大不敬的罪，惹得人怨声载道，天天都有人跪在殿前请命……</p>
百姓本就活在水深火热里，朝廷发派的赈灾粮被一层层苛刻等到灾区时已经所剩无几，皇上要修通天殿，对百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叹这世道活命都难，民众的积愤已经到达顶点。</p>
也就是这时，各地灾民发生暴动，成千上万人集结打入县府，抢掠仓库物资，毁砸官府、杀害吏士，不过月余时间，全国各地发生战乱……</p>
当今听后大怒，立刻派精兵镇压！</p>
彼时叶蓁已经将秦征下葬，整日吃素、着素服，因着各地战乱她没有立刻动身前往凉州，如今最安全又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京城了。除了各地乱事，更因为天气转寒整日里不是雨便是雪，实在不宜出行。</p>
叶蓁整日待在府内，一般见不到什么外人，倒是在秦征下葬那几日见过叶敏。叶敏是来同情叶蓁的，同情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也没个一儿半女傍身，这侯府一脉要就此埋没了。</p>
她在毕如沁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要在叶蓁这儿找回来。</p>
“姐姐，你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一定要回相府求助，只要你跪下恳求求，爹娘肯定帮你的，毕竟你现在就一寡妇，无人可以依靠。”</p>
她装模作样，看起来还真像在怜惜她这唯一的姐姐，叶蓁只做未闻，朝着她身后行了一礼喊：“太子殿下安。”</p>
叶敏神色一慌，惊慌回头，果然见到一袭黑袍的太子魏子玉，他神色冰冷，看她的眼神以前只是漠视，现在还带着厌恶：“叶敏，我以前只道你骄纵任性，今日才知你还心肠歹毒，侯爷尚未入土为安，你却只知取笑奚落毫无同情之心，相府家教竟是如此？”</p>
叶敏身子一晃，跪地求饶：“太子息怒，我并无此意！只是心疼姐姐，让姐姐有事可回相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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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魏子玉一声冷喝，招来随行侍卫，“给我把叶敏带出去，此等心怀恶意之人不准再来侯府！”</p>
叶敏被押着赶出侯府，在场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叶中岳和刘氏都在，魏子玉这一举直接让他们颜面无光，还必须赔礼道歉说他们教女无方，以后必定不会再犯云云！</p>
国家虽然动乱不止，但朝廷威严尚在，魏子玉贵为当朝太子贵不可言，他的一席话，几乎给叶敏定了个不忠不义的帽子，更让人知道太子对叶敏极为不喜，原本有意和相府联姻的也都淡了心思，也让叶敏在京中女眷的地位剧减。</p>
魏子玉走到叶蓁身边，他贵为太子却朝她行礼，道：“侯夫人节哀，身体为重。”</p>
叶蓁还礼：“多谢殿**恤。”</p>
魏子玉看见叶蓁哭红的双眸和瘦下的苍白脸庞，有些心疼，又有些嫉妒，这秦征哪里值得她这么上心？</p>
他白日里规规矩矩，到了夜里也顾忌这叶蓁情绪不敢太过靠近：“蓁蓁，有我在，便不会让人欺负你。”</p>
叶蓁垂着眼眸，恭敬道：“殿下，我一小小妇人不值得你挂念，你有你应该做的事。”</p>
魏子玉看她良久：“我知道。”</p>
他要皇位，还要叶蓁做他的皇后。</p>
同年，天上下起了十几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厚厚的积雪压塌了不少房屋，京城都死伤不少，魏子玉很忙，忙着处理他只知道饮酒作乐的父皇弄出来的乱局，如今朝堂混乱，民间乱事不断，魏子玉虽然有心，但也无力，因为他多次对圣上的决定提出异议已经惹得圣上不喜，对他颇有微词，何况他底下还有几个皇弟虎视眈眈，行事只得小心起来。</p>
魏子玉白日里忙碌，有时也会在晚上一探侯府。</p>
他做事很隐秘，除了他随行的护卫和李温，就连叶蓁的丫鬟小喜都不曾察觉，不过念及叶蓁新丧，他也不曾逼迫她什么，但是每次看见叶蓁对他恭敬疏离的态度，就让他很不高兴。</p>
这一次他终于没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叶蓁，你知道我的心意，我要你做我魏子玉的女人。”</p>
叶蓁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忍不住皱起眉头：“殿下，你这又何必？我已经嫁给别人，三月后你也将大婚，若你与我纠缠的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该怎么交代？”</p>
他挑眉笑：“蓁蓁，你是在担心我？</p>
“我是担心我自己。”</p>
“放心，我知道轻重，我只要你不再躲着我。“</p>
叶蓁摇摇头：“殿下，你醒醒吧，我们有缘无分，我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了。”</p>
魏子玉深感时间迫切，他的父皇昏庸整日做着长生不老梦，他的政见少有被采纳，各地农民起义军纷纷汇合壮大，整个大魏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偏偏就算如此，当今圣上还不知反省，只顾着贪图享乐，骄奢**逸，再这样下去，屹立两百年的大魏或许真的要完了。</p>
魏子玉在殿中坐了一夜，次日一早，他命人秘密给国师送去金银珠宝，许下高官厚禄。</p>
不过半月，吃了半生丹药的圣上在早朝时呕血晕倒，倒地后人事不知，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围在了圣**前，诊断说他是中毒已深。又过几日，卧病在床的圣上不得不派太子监国，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到了初春之时，圣上因服用丹药中毒而亡，国师被以谋逆罪论处。</p>
太子魏子玉既位，年号弘熙。</p>
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比前世早了半年。</p>
魏子玉即位后，颁布诏令大赦天下，不仅减免赋税，还命人停止修建通天殿，发下赈灾粮抚慰百姓，只是各地起义军突起，已经形成了几股不小的势力，朝廷的招安并没有起到太大效果，时局依然混乱不堪。</p>
叶蓁虽然整都在府内，却也听说了外界的事情。</p>
小喜还在感叹，她没想到当初的卫峰居然是太子魏子玉，如今这卫峰还登基为皇了，而她曾经还暗暗骂过卫峰几次，想想又庆幸只是在心里骂了，不然现在她可要被诛九族了！</p>
也难怪李温一个小小书童都底气那么足。</p>
而且她看皇上对她家小姐的态度，很显然是余情未了……</p>
“小姐，如果卫公子找来，那该怎么办？”</p>
叶蓁想了想，说：“他现在是皇上了，要做什么，我们拦得住么？”</p>
魏子玉依然在一天夜里闯入侯府，叶蓁半梦半醒间被抱了个满怀，她惊醒过来，男人身上带着春日的寒气，就连呼吸都是冰凉，他隔着被子将她拥紧，脑袋埋在她后颈，像是漂浮已久的浪子找到了归处，声音低低沉沉：“叶蓁，我做了皇帝，才发现有些事情还是身不由己，所有人都在催朕大婚册立皇后，都这个时候了，这些老匹夫不思国家安危居然还想管着朕！”</p>
叶蓁道：“皇上，你不该出现在这里。”</p>
他冷冷笑了声，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叶蓁，等我接你入宫。”</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