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抚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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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骤然而至的暴雨，又像是千军万马不屈的嘶吼，这首抚魂曲前奏表达了禹州百姓不屈的抗争，琴音激昂，令人振奋。

程容珈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快得几乎让人眼花，流泻出来的琴音却是铿锵有力，动人心弦，这就是为什么她将琴弦调紧的原因。

俯跪在下首的众人一开始心里多有的是被这程家女强按低头的不爽，但渐渐地，却是被如此精湛的琴技所折服，心绪也仿佛被带到了一年前那场荡气回肠的攻防战场上。

当时禹州不到三万军民被北朝十万铁骑所围，硬生生鏖战了两个月才等到了朝廷的援军，山河变色，血流成河，也没有让一寸国土流失。

据亲眼所见的人描述，当时踩着堆积的尸体都能登上城墙，就是因为如此惨烈，皇帝才下令铭记此役，国哀一年。

想想他们这些人，在上京的繁华锦绣堆中享受着富贵安宁，的确不应该忘记那些拼死守护边境的军民。

“这个程氏女，还真是有意思。”

假山的亭台中，一个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戏台上那道婉若惊鸿的身影。

程家临时换人，把嫡女换成了一个庶出二小姐，这让他也是心里不舒服，只不过程肃还有用，没有追究罢了。

程清菱有几分姿色，嘴巴又甜，算得上一句娇蛮可爱，他原本还算满意，但今日在门口一见这个原本该成为他女人的程家大小姐，他心底竟突然生出了对程家的不满。

程容珈的美不是明艳张扬的，但在看惯了那些矫揉造作千篇一律的美人之后，乍见之下会让人生出遗世独立之感。

那张芙蓉美面清丽端方，眉眼间三分愁三分嗔，还剩下四分让人忍不住攀折的清冷。

尤其是此时一身素衣，在夕阳中弹奏着哀乐，那流泻在她身上的金光，像是裹了层玉质，凉薄易碎，美得让人心醉。

如果只是个长得不错的美人，那于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因为他，可是堂堂宣王。

但这程容珈，一举一动还都出人意料，那句不卑不亢的‘王冠之重，需以德承’在程清菱向他告状的时候，他反倒是惊讶于一介内宅女子，竟能有如此的眼界傲气。

而现在，在被庶母不怀好意的刁难之后，她不仅不退不避，逼得自己偏心的父亲惩治了恶妇，还逼得那些想要亵渎她的人只能俯首跪拜。

不错，看着下面现在全都只能在她面前跪伏的人群，宣王嘴角玩味，不是想要听她弹琴嘛，那就只能跪着听。

这个程容珈，大概就是有这样的傲骨吧。

此时抚魂曲已经弹到了尾声，从激昂嘈杂骤然变得哀戚，在程容珈的演绎中，人们仿佛看到夕阳下狼烟消散的战场，看到无定河边亲人痛彻心扉的哭泣，令人不禁跟着满腹哀思。

一曲终了，程容珈手指按住犹自发出巍巍颤音的琴弦，起身朝人群福了一礼，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下来。

还沉浸在绕梁琴音中的宾客这才反应过来，再去寻时，只看到那抹翩然离去的纤丽背影。

但程容珈没想到，抱着琴刚刚转过游廊，又碰上了自己最不想遇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