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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亦树坐在摩托艇上，速度很快，冷冷的海风打在脸上有点疼。</p>
他要去琴岛，太早了，码头的船还没开工，他租了辆摩托艇赶过去。</p>
洛袅袅说在琴岛等他。</p>
“你不来，我就不走，反正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p>
她说她刚查出大病，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来见他。</p>
赵亦树不信，他一点都不信，他前几天见她，她气色很好，精神也很好，一点看不出生病的样子。</p>
但是他又很恐惧，人生有太多无常。</p>
小妹，好好的小妹不就突然间变成一张黑白照片，镶在石碑上。</p>
他太害怕了。</p>
赵亦树冷着脸，面无表情，可紧紧攥着的拳头在颤抖。</p>
他不相信，洛袅袅一定是骗人的。</p>
上了岸，赵亦树一路狂奔过去。</p>
好多年了，琴岛也有不少变化，新建了不少娱乐设施，但是属于大自然的还在。</p>
赵亦树跑过去，当年一起看日出海边的礁石，果然有个瘦弱单薄的身影，坐在那，风那么大，她像随时会被风吹走。</p>
赵亦树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平缓些，才走过去。</p>
洛袅袅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他，笑了，很灿烂很开心。</p>
赵亦树却看得难受，上前一步：“真的吗？”</p>
真要生病了，真的要死了吗？</p>
洛袅袅没马上回答，贪婪地看着他。</p>
他们好久没靠这么近，她有多久没看到他为自己担忧，她看着他，深情地凝视，半晌，才摇摇头。</p>
“假的，骗你的。”</p>
还好，还好，赵亦树松了口气，还好是假的，他吓死了。</p>
他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而后，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怒气，生死的事能拿来开玩笑吗，洛袅袅真是太过分了！</p>
他指着她，怒不可遏：“你，你——”</p>
可接下来就不知道说什么，骂她吗？</p>
赵亦树看着她，又骂不下去，最后，气得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洛袅袅哽咽的喊声。</p>
“你要我怎么办，赵亦树，你说你要我怎么办？”</p>
“不这样说，你会来见我吗？”</p>
“不会，就算你听到录音，你还是会躲我，躲得远远的。”</p>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只能拿生死来威胁你！”</p>
嗓音很难过，全是悲伤和痛苦。</p>
赵亦树放慢了脚步，对，她说得对，他就是这样的人。</p>
他很感动，但还是不会主动来找她，因为他没自信背负这样深沉的感情，他也不敢面对她，一看到她，他会想起他们错过太多年，他辜负她太多。</p>
身后的喊声渐渐变成哭声，赵亦树走了几步，还是认命地回去：“别哭了，袅袅。”</p>
洛袅袅还是哭，委屈地说：“你还吼我。”</p>
“我错了，刚才我太着急了。”</p>
“我不会原谅你的。”</p>
“本来就是我的错。”</p>
赵亦树根本拿她没办法，何况她哭得这么伤心。</p>
他给她擦泪，心疼地说：“别哭了。”</p>
好一会儿，洛袅袅平静下来了。</p>
天还黑着，但天边隐隐有白光，要日出了。</p>
他们坐在礁石上，吹着海风等日出，如十七岁那一年的盛夏。</p>
赵亦树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洛袅袅吸吸鼻子，不时抽噎一下。</p>
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整理情绪，也像在博弈，看谁先向谁妥协，谁先弃子认输。</p>
好一会儿，赵亦树先打破沉默：“袅袅，你到底在想什么？”</p>
“你真的不懂吗？”洛袅袅痴痴地看着他，还有些怨恨，“亦树，你真的不懂吗？”</p>
赵亦树不说话，他懂，只是，他想到他的复诊报告，他的眼睛，他的病，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摇头：“袅袅，我不值得的。”</p>
真的，他根本不值得，不值得她的付出，也配不上她。</p>
洛袅袅笑了，笑得很苦：“赵亦树，到了今天，你还不明白吗？值不值得从来不是你说的算，是我。只要我觉得值，就是值得，只要我愿意的，其他都不是问题，你的病，你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在意过。”</p>
她为什么要这么固执，赵亦树心里很堵。她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他辜负她太多，因为那匆匆一面，他看到她穿着一中校服和赵熠然去上学，他就没再去信她，也没她的话当回事，最后甚至忘了。</p>
“你一直在等我，可我？”赵亦树摇头，“袅袅，我把你忘了，我配不上你，我只会辜负你。”</p>
“不，亦树，和你有关都不是辜负。”洛袅袅看着他，温柔地说，“这些年，我们虽然没见面，可我也没觉得苦，我不觉得是在等你，我是一天天在靠近你。”</p>
她和小熠坦白，复读学医，她做的，都是为了扫除他的顾虑，和他在一起。</p>
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突破天际，朝霞把洛袅袅的脸照得特别清楚，她坚定地说：“我说过，终于有一天，我会回来，回来证明我的感情。”</p>
如果他不相信她，她就让时间来证明。</p>
如今，她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欢他。</p>
他们都变了，都不是曾经最熟悉的彼此，但是，她坚信，在他们的心里，一定还有一块地方，等着彼此，还保留着最初的爱恋。</p>
洛袅袅不愿说爱，也不愿讲长久，她清楚，他不相信这些。</p>
她摸到他的手，紧紧握住，说：“亦树，别再赶我了。”</p>
她要的不多，只要余生相伴。</p>
赵亦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他的喉咙被堵住了，千万语没一句能配得上她的情深。</p>
他真的不知说什么，最后，他只能颤抖地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曾经的长发已变成俏丽的短发，可洛袅袅还是洛袅袅，她花了多少力气，保住这颗赤子之心没有动摇，克服万难回到他身边。</p>
他的手往下滑，一手捧着她的脸，哽咽地问：“洛袅袅，你是不是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