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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亦树问许诺接下来怎么安排，许诺迷茫了。</p>
之前她一心要走，只想逃离莫铖，现在真的离开了，反而不知所措了。</p>
许诺想了想：“我想回小春城一趟。”</p>
每当她遇到什么事，第一想到的永远是小春城，那里有阿公。</p>
赵亦树不是很赞成，他是她的心理医生，她刚解开催眠，怕出事。</p>
许诺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我没病，亦树，你放心，我会想清怎么办的。”</p>
她之所以一定要离开莫铖，并不是对他没有真心，而是重新汹涌回来的记忆太可怕，她一时间没法在莫铖身边抵抗过去的噩梦，她需要离开他，好好理一理。</p>
赵亦树没再说什么，莫铖是关心则乱，依他看，许诺这次的情况比三年前好太多，他也相信，许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p>
许诺请了假，买了去小春城的机票，等航班时，给米杨打了个电话。</p>
电话一通，米杨就问：“许诺，你搞什么鬼？电话打不通，人又不见了！”</p>
许诺一难尽，三两语也说不清：“事情太复杂了，以后再跟你说，我要回小春趟，可能过阵子就会回来。”</p>
“可能？”</p>
“你先别问，以后我会跟你说。”许诺停了下，又说，“对了，你要有空，多帮我留意一下莫铖。”</p>
“哟，查房？怕老大做对不起你的事？”</p>
“……”许诺停顿了下，“反正我走这段时间，你要有空，多和柯以寒去我家窜窜门，我怕莫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p>
手机里传来米杨笑嘻嘻的起哄声，她笑够了才说：“行，你放心！”</p>
许诺挂了电话，其实这句话她也嘱咐过赵亦树，她有些担心莫铖。</p>
赵亦树爽快地答应了，又说：“阿诺，要是可以，你早点回来。毕竟，我们没人清楚，莫铖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受的折磨并不比你少。”</p>
他说得对，除了莫铖，没人知道她忘掉他的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p>
许诺想象如果是自己，会疯吧，她绝对撑不过三年。</p>
空姐提示关掉手机，许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短信发出去。</p>
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删的，来来回回折腾好几遍的不过四个字——“我会回来”。</p>
可最后还是没发出去，因为没摆脱过去的阴影，她不想骗他。</p>
许诺到小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束花去看阿公。</p>
总是这样，她难过伤心时，想到就是阿公，就算他早不在了，不能跟她说一句话，不会像儿时那样出来拯救她，她还是会来找阿公，哪怕只是对着墓碑说话。</p>
许诺拿着花到陵园时，出乎意外，碰到了兰清秋。</p>
这是她和莫铖离开后，她第一次见到母亲。</p>
兰清秋正在细致地清扫墓地，看到许诺，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却没开口说话，只是埋头继续擦墓碑。</p>
“妈。”许诺轻轻叫了一声，把花放在墓前。</p>
兰清秋没应，许诺也没说什么，跟着她一默默扫墓。</p>
点了香，烧了纸，看着火光吞噬所有，又归于消亡。</p>
人生是不是也这样，不过一瞬的事？</p>
火灭了，兰清秋起身要走，许诺叫住她：“妈。”</p>
她又说：“我想起来，全部想起来了。”</p>
兰清秋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好久才颤声问。</p>
“什么都想起来了？”</p>
“嗯。”</p>
“所以你们又分开了？”兰清秋后退一步，她很着急很生气地说，“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你就是不听，就是要和他走——”</p>
“我没后悔。”许诺平静地打断母亲的话。</p>
“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不是分开是什么？许诺你每次都这样，被人伤害了，就回来找你阿公哭？你傻啊！你阿公听不到了！”</p>
“妈，我们没有分手，”许诺认真说，“是我想离开一阵子，我要静一静。”</p>
兰清秋沉默了，女儿想起来了，想起莫铖骗过他，自然想起她们之间的伤害，她突然意识到，她也没什么立场指责阿诺，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妈妈，她没法再装之前那个和她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母亲了。</p>
母女俩站着，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p>
已经入冬，风呼呼地刮着，这是陵园，伤心的人听着更添了几分凄凉，明明是至亲，一个永远天人永隔，一个站在对面。</p>
许诺想也没想，上前一步：“妈，我们和好吧。”</p>
她哽咽地说：“你不是什么好母亲，我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女儿，这么多年，我们扯平了，我不恨你了，你也别怨我。”</p>
“阿诺——”兰清秋震惊了，眼圈也红了。</p>
“真的，阿公看到我们这样会伤心的。妈，我们和好吧，以后也别再吵架了。”</p>
兰清秋心里难受得说不出来，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过去，她不会离开女儿去白城，她宁愿在小春城当个清贫的妇人，也要呆在女儿身边，守着她慢慢长大，而不是一次次地母女远离。</p>
许诺伸手抱住妈妈，兰清秋也伸手抱住她。</p>
她哑着嗓子说：“阿诺，妈之前不是反对你和莫铖，是觉得当初你忘了，对你不公平，不想你再做错误的决定，怕你后悔。”</p>
“我知道，妈妈，我明白的。”许诺点头。</p>
她真的明白，她想起一切之后，也明白兰清秋为什么要阻挡，她是真的担心，不想自己陷在过去的泥潭里爬不出来。妈妈是疼她的，只是过去她一直不懂，到了现在，才学会宽容和谅解。</p>
母女俩抱在一起，一切仿佛回到从前，回到兰清秋和许淮安还没离婚，许诺毫无保留依赖着爱着兰清秋的时候。</p>
陵园的风依旧呼呼地刮着，墓碑上的老人依旧笑得一脸慈祥，可不会再冷了，不会了。</p>
曾几何，那一身的刺已脱落，连伤口都被抚平治愈。</p>
母女俩一起回家，回最初的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