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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去辞职。</p>
倒把三番两次打电话骂她的主管吓了一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没真想叫她走。</p>
许诺交了辞职信：“跟您没关系，是我想走，一直以来，谢谢您的照顾了。”</p>
走出办公室，她跟共处的同事打了招呼：“谢谢大家的照顾。”</p>
她没什么东西，把材料交给人事，剩下的一些小杂物都扔到**筒。</p>
许诺想离开白城，可能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来了。</p>
她在白城没什么朋友，就一个君子之交的赵亦树。</p>
赵亦树在白城开了家心理诊所，要找他并不难。许诺想了想，还是去跟他告别。</p>
许诺和赵亦树关系很奇怪的，他们几乎可以好几个月不联系，但是只要许诺一句话，赵亦树就明白，他懂她，可能这就是知己。</p>
许诺把小木块还给赵亦树：“这个还给你，我要走了。”</p>
那块正面写着后会无期，反面写着来日方长的木块，不过反面已被用漆涂掉，什么都看不出来。漆是许诺亲手涂掉的，这一次，她和莫铖是真的没有来日方长，她只留下了，赵亦树的告别，后会无期。</p>
后会无期，其实她和莫铖早该说这个。</p>
赵亦树那么早就教了她这四个字，她到今天才明白。</p>
赵亦树看到木块楞了下，皱着眉问：“你们？”</p>
就在前不久，他偶遇过牵手逛街的两人，后来许诺打电话跟他说，她和莫铖重新在一起了。他还记得她那时的语气，充满对未来的期待向往：“你说得对，我不能活在害怕中，赵亦树，我想去试一次，我信他。”</p>
她不相信爱情，却相信他。</p>
但没几天，莫铖和杜艺灵的婚讯登上报纸，几乎路人皆知。</p>
赵亦树不知道两人又发生了什么，唯一清楚的，爱情又一次输了。他曾经很自私地想两人在一起，爱情，人人都挂在嘴边的东西，他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他们证明了，也失去了。</p>
许诺苦笑，摇头：“我们结束了。”</p>
虽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赵亦树却觉得她要哭了。</p>
他叹了口气：“阿诺，你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坚强。”</p>
她十岁就认识他，遇见他时，她正处于最无助的时候，那时候，她在他面前坦露伤口，现在也可以。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只有一个赵亦树，永远是那个不会安慰你但会让人信任的赵亦树。</p>
话音刚落，许诺的眼圈就红了。</p>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桌面，她握着拳，哽咽道：“赵亦树，我好难受。”</p>
就算一次次提醒自己，木已成舟，一切都是骗局，她还是痛，还是不肯去相信，不肯去相信这是真的。</p>
莫铖，以后她想起这个名字，心都会流血，他会成为她不敢爱的噩梦。</p>
赵亦树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拍她的肩：“阿诺，会过去的，会过去的。”</p>
是的，会过去了，但不会好了，未来不会变好的。</p>
她以后漫长的岁月都不一定能治愈莫铖给的伤口。</p>
许诺在赵亦树坐了很久，像小时候那样，说她的痛，莫铖的温柔和他的局。</p>
就算她已经长大了，却还是没法习惯，习惯伤害，习惯疼痛，习惯无常。可能这辈子，她都无法习惯莫铖不爱她。许诺只是在忍受，忍着忍着就熬过去了，她已经无力去抵抗所谓的命运，一切都交给时间。</p>
这一次，连赵亦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任何安慰都是徒劳。</p>
许诺向赵亦树告别：“我应当不会再来白城了。”</p>
“接下来什么打算？”</p>
“不知道，会先回一趟小春城，有可能去找我妈，有可能就呆在小春城了。”</p>
他们没说以后会常联系的客套话，临走前，赵亦树抱了抱许诺，他很是歉意地说：“对不起，阿诺，我不是一个好朋友。”</p>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旁观者，不曾为她挡过风雨，也不曾为她做过明灯。就算今天他看她深陷囹圄，也帮不了她什么。</p>
许诺摇头，轻声说：“这样刚刚好。”</p>
真的，这样刚刚好，很安全，不要像她和莫铖，靠得太近，拔光了刺，最后血流了一地，心死了，爱情也死了。</p>
去小春城的票许诺早买好了，她还买了新的手机和电话卡。</p>
四年前，她只给妈妈和赵亦树留了号码，没想到四年后，还是这两人。</p>
是下午的票，离起程还有一段时间。</p>
许诺想了想，去了许的学校，她想跟弟弟说一声，虽然他并知道她真的是他姐姐。</p>
去的时候，学校还没放学。</p>
许诺站在门外等，等着等着，脸颊突然有点冰凉，许诺一摸，水，她抬头，啊，下雪了。</p>
今年的初雪，白城的第一场雪。</p>
雪还挺大的，纷纷扬扬地往下落，许诺张开手，雪花落在手心，很快化成一滴水，就像天在落泪。小时候写作文，写心情难过，总爱用泪如雨下，那时候能用四个字的成语，是很了不起的事，但有些词，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真正懂它的意义。</p>
许诺站在漫天的飞雪中，心里泪如雨下。她真的很喜欢雪，她很多美好开心的回忆都和雪有关，特别是有关莫铖，可她料不到，有一天，这些美好会化做一把刀，万箭攒心。如今这漫天的雪花，也变成铺天盖地的寒意，将她笼罩。</p>
好在许诺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最没肆意的资本，她得克制住自己的情绪。</p>
下课铃响了，许诺运气真好，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许，他背着个书包，还是长不高的样子。</p>
许诺冲他招手：“！”</p>
许见到她很开心，兴奋地跑过来：“姐姐，好久没见到你了！你都去哪了？”</p>
前阵子，她忙着和莫铖装修，满心都是他们的家，哪有心思理他。许诺心里一阵发苦：“我最近工作比较忙。”</p>
“是吗？”许看他，不满道，“最讨厌你们这些大人了，忙就推给工作，我爸爸是这样，妈妈是这样，现在姐姐你也这样。”</p>
“我真的忙。”许诺拍拍他的脑袋，“走，我请你吃冰激凌，当向你道歉。”</p>
许高兴了，轻车熟路地走到他们平时最喜欢吃的冰激凌店。</p>
把他喜欢的草莓味递给他，许立马笑得看不到眼睛。</p>
许诺看着他，小孩子就是好，容易满足，一点点就感到很开心。为什么大了，想要的东西那么多，要爱情要房子，要自由要豪车，什么都有了，又说空虚。许上次怎么说的，大人就是难讨好，怎么做都不满意，拥有什么都不开心。</p>
她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许，心里也好受一点，问：“好吃吗？”</p>
下雪天，吃冰激凌确实有点冻。两人都吃得有点哆嗦，许点头，很满足地说：“好吃，姐姐下次我请你！”</p>
他又说：“姐姐，好久没见，我好想你。”</p>
许诺心一暖，望着面前的男孩，他在宠溺中长大，个子又矮，都上初中了，看起来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其他男孩到他这个年纪都开始变声了吧。</p>
可惜她等不到许长大了，许诺说：“，姐姐今天过来是跟你告别的，我要离开白城了。”</p>
“为什么？”许吓到了，瞪大眼睛，连冰激凌都忘了吃。</p>
“姐姐失恋了，要离开白城。”很伤心的事，不知为何，跟许却很容易说出口。</p>
许傻楞着，好久才问：“是不是像电视说的，离开这个伤心地？”</p>
这个八点档忠实观众，许诺点头。</p>
许用一种要哭的神情看她：“一定要走吗？这个地方真的让你这么伤心？”</p>
让她伤心的不是地方，是人，可睹物思人，她没法生活在一个满是回忆的城市。</p>
许诺点头：“是的，呆不下去，这个地方看着就难过。”</p>
许要哭了，冰激凌化了一手都没发觉：“姐姐，可不可以不要走？妈妈总管我，不让我交朋友，她说我有钱，别人接近我都是别有用心。你走了，我更没什么朋友了。你放心，我很快就长大了，长大了，就帮你打那个欺负你的人，就能保护你。”</p>
“真的，我很快就长大了，”他证明似的又加一句，“我现在每天都有喝一瓶牛奶，以后喝两瓶，三瓶都可以，姐姐，你不要走了，电视不是说，逃避不是办法，面对才能真正地过去吗？姐姐！不要走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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