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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一道白光从东宫琉璃瓦上掠过，扑棱着落在窗棂。</p>
是灵羽送信来了。</p>
李肇脸色阴晴不定，取下密信展开。</p>
素笺上寥寥几字：“使节携西兹公主来朝。”</p>
他望着纸上用墨点勾勒的一个小骷髅头，带着笑冲他龇牙，忽将狼毫笔重重掷出，从关涯的额头擦过去——</p>
“废物！”</p>
关涯莫名抖了一下，不明所以地伸手捂脸。</p>
一张方正清瘦的脸上，原本只溅了三个墨点。</p>
手掌往脸上一糊，那张脸便成了一幅水墨画……</p>
来福瞧得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色通红，不停地吸气屏气。</p>
李桓淡淡瞥来一眼，忽而拈起一枚青梅，掩在那一行簪花小楷上，嘴角微扬。</p>
“青梅需用三钱蜜，人心岂止九回酸……算她有点良心。”</p>
薛府正厅里张灯结彩，八仙屏风前，三夫人钱氏着一身新制的提花长袄，挥着帕子指挥小厮调整桌椅，不住发号施令，忙得不可开交……</p>
那泼辣爽利的劲儿，很有些当家主母派头。</p>
听到通传六姑娘回来，她忙笑逐颜开迎出去。</p>
“我的侧妃娘娘！可算把你盼来了。”</p>
她生性是个爱玩闹的性子，素日与薛绥亲厚，并不拘着虚礼，见面就打趣她。</p>
薛绥福了福身，示意丫头捧上礼盒。</p>
“三婶别嫌弃，这些是自晒的梅干、荔枝蜜、松子糖，山上采的菌子、河里捞的糟鱼，都是不值钱的土物，给小十和阿驿尝尝鲜儿，解个腻。”</p>
“这么客气做什么？”钱氏虽说不缺这点东西，但有人孝敬，还是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眉梢俱是美意。</p>
“快些去寿安院给老太太请安吧，念叨你好几回了。她老人家呀，这些日子逢人便夸，说六姑娘是薛家的福星……”</p>
薛绥唇角微扬，目光落在影壁上的“福”字上。</p>
来不及应她，听外头传来唱喏。</p>
“四姑奶奶回府——”</p>
话音未落，薛月盈已跨过门槛。</p>
她身着石榴红袄裙，绣鞋上沾着些微尘土，显是赶路急了一些。为免招人闲话，她没有带孩子回来，空着双手，身侧跟着清竹和清红两个丫头，一张清水脸，仿佛回家来讨债的。</p>
身后顾介落后半步，锦袍褶皱未熨，整个人脸上肉眼可见的憔悴，隐隐飘来的酒气，好像刚从哪里痛饮了三百杯被妻子强拉来的女婿，无端落魄……</p>
“六妹妹如今越发水灵了。”</p>
薛月盈指尖紧攥着绢帕，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嘲弄。</p>
“到底是王府的水米养人，不像我那婆家……”</p>
她瞥了一眼垂手不语的顾介，冷笑凝在嘴角。</p>
“有些人啊，成日里只知道喝花酒，陪娘子回娘家都要催人三请四催。”</p>
尖酸刻薄，不给顾介留半分脸面。</p>
顾介面色涨红，攥紧腰间玉带，掌心发麻，但在薛府却不便发作动粗。</p>
“四妹妹刚回府火气便这般大，知道的说是你们夫妻失和，不知道的以为娘家给你气受了呢。先进屋喝盏茶润润喉吧。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莫要扫了大家的兴。”</p>
薛月盈斜眼：“怎么，我回娘家来，竟是连委屈的话都讲不得了？”</p>
“四妹妹又犯什么癔症了？”</p>
外头传来一道笑声。</p>
是薛月楼牵着铭哥儿过来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