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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过后，上京城的天愈发晴朗。</p>
端王府中的仆役们早早便将秋菊搬至廊下，那各色金蕊于日头下肆意舒展着瓣叶。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浮动着桂子的清香，萦绕不去。</p>
薛绥安坐在檀秋院的美人靠上，指尖轻轻拨弄着香炉中的香沫，默默出神。</p>
锦书手捧着漆盘，蹑手蹑脚地进来，刚一掀开盖子，一股清苦的药味便弥漫开来。</p>
“姑娘，该进药了。”</p>
“搁着吧。”薛绥抬眸望向窗外。</p>
几个粗使丫头正跪在青石板上擦拭廊柱。</p>
阳光洒在她们靛青色的衣衫上，光影跳跃闪烁，恍惚间竟像极了旧陵沼那些浣纱的姑娘。</p>
中秋快到了，她有些想念旧陵沼。</p>
想念那片熟悉的山水，更想念三位师父……</p>
自她离开旧陵沼后，消息的传递都由大师兄和七师兄负责。师父没有对她有过多的叮嘱和训诫，一切都好似默默无声。</p>
然而，她却强烈地感觉到，师父从未缺席，一直都在她背后，不曾走远。</p>
锦书将药碗往案几上推了推，凑近几分，神色变得有些凝重。</p>
“姑娘，大郎君有消息传来……”</p>
她左右四顾，确认没有外人，这才压低声音。</p>
“西兹使节额尔齐，明日便要入宫面圣。”</p>
薛绥微微点头，神色平静。</p>
“僵持这么久，也算是有了眉目。”</p>
锦书目光微微闪动，继续说道：“驿馆中，住着一位西兹公主，听闻是西兹王阿史那的异母妹，明日她将随贡品车驾，一同入宫……”</p>
薛绥指尖一顿。</p>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一位西兹公主，阿蒙拉赫是何居心？</p>
锦书见有丫头从窗外经过，又佯作无事地笑了笑，哄孩子似的。</p>
“姑娘，这药需得趁热吃……”</p>
等丫头走过去，薛绥又轻声开口。</p>
“玉衡师姐还是没有消息吗？”</p>
锦书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今年中秋，玉衡姑娘会不会回旧陵沼……”</p>
薛绥沉默颔首。</p>
恰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之声。</p>
薛月沉在翡翠的搀扶下，缓缓跨过庭院，一袭蜜合色裙裾掠过青石板地，鬓边步摇上的珍珠坠子在日光的照耀下，晃出细碎而璀璨的光影，更衬得她光彩照人。</p>
“六妹妹好清闲呐。”</p>
她笑意盈盈地踏入暖阁，语气中带着几分亲热。</p>
“绣坊新做了秋衣，我想着妹妹，便特意送过来了。到底是入了秋，这穿堂风最是恼人，妹妹可要多添衣裳。”</p>
话落，后头四个丫头鱼贯而入，将手中托盘轻轻置在木案上。</p>
缎面在日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温润柔和的光线，竟让满室的秋色都黯淡了几分。</p>
华装丽服，贵气天成。</p>
薛绥见状，连忙起身，恭敬地福了一礼。</p>
“如此贵重的料子，王妃娘娘穿才最为合适。我生来福薄，怕是压不住这般金贵之气，反倒糟蹋了这好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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