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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底，上京城里冰雪消融，初露春色。</p>
出了薛府，如意才算吐出了在老太太屋里憋出来的浊气，“难怪姑娘说，穿得寒酸一点才好。穿寒酸点，得实惠点。”</p>
小昭道：“咱们姑娘做事，看得长远着呢。哪里是为那几身衣裳，几件首饰？”</p>
人人都说旧陵沼是没有规矩的肮脏之地。</p>
可在没有规矩的旧陵沼，姑娘可以拥有最好的一切。</p>
锦书也笑道：“姑娘不在意那点俗世之物。”</p>
如意不解，“那我们上街做什么？”</p>
薛绥唇角含笑，望一眼天际的暖色，“这样好的天气，适合去赌坊，摇几下骰子。”</p>
“啊？”如意惊呆。</p>
如意从来没有进过赌坊，看到薛绥走向上京最大的鸿福赌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p>
“姑娘，听说赌坊里的人，都很凶悍……”</p>
小昭微微叹气，“姑娘更凶。”</p>
如意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可……赌坊里都是男子。”</p>
小昭道：“姑娘最会凶男子。”</p>
如意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薛绥。</p>
六姑娘只比她大两岁，再厉害又能见多少世面，去赌坊被男子欺负如何是好？</p>
如意正想劝说，就有笑声从街面的屋檐下传来。</p>
她侧目望过去，眼都直了。</p>
不知从哪里来的英俊郎君，一身素锦青袍，肩背挺拔，正朝她们缓步行来。</p>
“十三，许久未见了。”</p>
“摇光师兄。”薛绥微微一笑，“大师兄何在？”</p>
摇光看她如此，佯作不悦，冷哼：“十三又伤我心。我不是你师兄么？怎么心里只装着老大一人？”</p>
薛绥眉俏轻扬：“你再贫一个试试？”</p>
摇光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p>
平心而论，他模样生得俊美，很讨人喜欢。</p>
“老大忙着，无暇见你，叮嘱我来迎候诏使大驾。请吧！”</p>
世上最来钱的生意是什么？</p>
赌是其一。</p>
上京的鸿福赌坊声名远播，可背后的东家是谁无人得知。</p>
有人说是哪个皇亲国戚，有说是江湖人士，却少有人怀疑旧陵沼。</p>
旧陵沼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远离京城，混杂着各方势力却如一盘散沙的小地方。守尸人有点本事，但避世而居，与外界井水不犯河水，多半也只干些人命买卖，或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不会有什么光明正大的营生。</p>
但旧陵沼其实除了见不得光的，也有不少能见光的。</p>
不然怎么做那么多善事，救济得了那么多可怜人？</p>
摇光从鸿福赌坊的后角门将薛绥带入二楼雅阁，亲自斟茶倒水，打量她的脸色。</p>
“我原以为老大招我上京，是为风流快活，不料是给十三妹捡烂摊子来了……”</p>
薛绥也跟着笑，“那让大师兄收手。我的事，不用你们掺和。”</p>
摇光手一抖，险些被壶中滚水烫到。</p>
“十三……”</p>
当年他们兄弟姐妹为争夺北斗七门掌事之权，斗得不可开交。最小的十三师妹就在一旁默默看热闹，给大师父剥瓜子。</p>
谁能料想，数年后，最终得胜的人是她。</p>
师父封她为“诏使”。</p>
诏令七门，只听命于三位师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