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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忘啊!不损害群众的利益、尊重当地风俗习惯、保守秘密。”
“还有‘两不准’呢,一不准恋爱、二不准结婚。那是铁的纪律,我可不想违犯。”
“对,运动过后,东一个西一个,难成。”
回到后院驻地,工作组的成员们扯起吃派饭的话题。迟成翰说:“上回上曲大浪家吃饭,正好他家从山上拉树,不知哪里弄来的大米招待车老板和帮工,吃完饭剩下半碗多。正好赶上第二天到他家吃派饭,曲大浪好心好意地把剩下的一点大米饭,掺上大碴子,给我们熬粥喝。当端上来时,我俩一看见大米饭粒,就谁也没敢吃,都吃大饼子、咸菜,就凉开水。”
宋红韵也说起到前院吃派饭的经过,还惟妙惟肖地学艾育梅的语气:“艾育梅是这么说的,这孩子,早不倒送晚不倒送,就赶人家吃饭倒送,真给我上眼药!”这话把大家逗笑了,宋红韵还补充说,“人家老齐见那情景楞没啥反应,照样吃饭。”齐二克一笑说:“我心不脏,真的没有啥。”
佐向东听着听着,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凝重,忽然批评起宋红韵来:“小宋同志,小孩儿拉了,当赶紧处理掉,这路事儿在农村司空见惯。这就是农民的真实生活。这些农民非常朴实,也非常善良。绝对不要瞧不起农民,绝对不要疏远农民,更不能反感他们,甚至是嘲笑他们。小宋同志对此反感说明了什么?说明还缺乏贫下中农的阶级感情,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作祟!这种表现很不利于扎根串连。小宋同志,一定要深刻认识问题的根由在哪里,吸取教训。疏远了贫下中农,工作就会跑偏,人就会出问题,甚至滑到泥沟里。”
此言一出,大家都收敛了笑容。宋红韵心里一阵慌乱,像卖不了的秫秸戳在哪里,继而抽抽搭搭直掉泪。齐二克分析说:“红韵同志的思想问题,我想在大家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这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儿,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思想问题,而是我们大家的共性思想问题。”
这一番话,把思想问题从一个人引向大家。宋红韵非常清楚,这是在有意袒护自己。她偷偷望一眼齐二克,内心悄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佐向东说:“我们来到农村搞教育,担负着组织上交给的重要任务,虽然同吃同住同劳动条件差了些,但思想认识和工作积极性绝不能差。思想有了偏差,必须及时纠正。大家一定要端正自己的思想态度,多培育贫下中农阶级感情,和贫下中农同甘共苦。”齐二克急忙表态说:“老佐说的对。我们来乡下时间比较短,和贫下中农的阶级感情确实还不够深。在今后的工作实践中,我们应该互相帮助,共同接受教育。”
宋红韵一边抽搭一边表态:“我知道错了,一定会改正缺点的,希望大家多批评多帮助我。”佐向东说:“好啦,你也算是给我们都上了一课,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清理账目正需要专业人手,钱大算盘被临时抽调过来帮忙。鬼子漏家三代贫农,属于根红苗正的。工作组进村不久,就把他首先培养为积极分子。鬼子漏是大队民兵连长,积极主动与工作组靠近,跑个腿学个舌,打个帮手下个通知,忙的不亦乐乎。
佐向东亲自参加第二组的行动,他带领齐二克、宋红韵、钱大算盘、鬼子漏急匆匆来到长青二队院套。为了配合工作组的行动,几个帮着倒库的青壮劳力按照黄士魁的分派早早就等在马号里。齐二克撕了封条,和保管员穆秀林一起打开仓库。小队会计公冶平以及黄士成、贾大胆等几个劳力在工作组的监督下开始折腾库存。
过秤的过秤,记账的记账,忙活一上午,各样库存笔笔都落到了账面上。回到驻地,齐二克和宋红韵迅速统计,钱大算盘把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忙活了一阵,终于有了眉目。宋红韵照着账本报告说:“清查结果显示,二小队现在实际库存籽种七千四百二十七斤,牛马料一万九千九百斤,机动粮留的不多,才九百二十斤。扣除损耗,与去年新入库数基本是符合的。”佐向东思忖了一会儿:“再按照地的墒数和牛马数算算,看留的籽种和食料符不符合。”
钱大算盘又忙了起来,算盘一阵噼啪作响。不一会儿,又出了结果。宋红韵说:“长青二队总共八十五墒地,预计今年种小麦八墒,谷子十四墒,黄豆二十四墒、苞米二十六墒、剩下的高粱亚麻十三墒。”钱大算盘接着说:“小麦按一墒地三百斤算应留两千四百斤籽种,谷子按一墒地二十五斤算应留两百多斤籽种,黄豆按一墒地一百二十斤算应留籽种两千八百多斤,苞米栓了白头吊子一穗按半斤算,五千穗是两千五百斤,谷子高粱及其他一共留两百斤,应留八千多斤,实际数与这个接近。生产队有马二十头,牛九头,马料按一头马留八百斤料是一万六千斤,一头牛留五百斤料是四千五百斤,一共两万四千五百斤,实际数不足。”佐向东自言自语:“难道真没问题?不可能啊?哪能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呢?”
就在佐向东疑惑之际,鬼子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凑到佐向东跟前,操着公鸭嗓说:“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陈粮,比如陈粮数不实,明账上是一个数,黑账上又是一个数。以前我听人说过,有的生产队好整阴阳俩账本,多入库私出库都记在私帐上。佐队长,能不能是保管的账本上有问题?若有私账,一定是藏在老保管家里。”钱大算盘心猛的一沉,暗暗骂鬼子漏使坏。
佐向东足足审视鬼子漏好一会儿,微微点头:“欢迎你向组织反映重要问题。”鬼子漏嘻嘻一笑,捏着公鸭嗓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嘛!”钱大算盘仗着胆子多了一句嘴:“那老尿子一贯守铺,他当保管没听说过啥闲话。”佐向东想起那年指垛估产时穆秀林跟他拔犟眼子的往事来,语气重重地说:“分团口头传达过,要控制保管员,查账本、清仓库,必要时可到家查查,这样才能很快揭出问题。”
一看要搜查老保管家,钱大算盘把心又悬了起来,生怕弄出祸及小队干部的事端,忙提醒道:“说是这么说,可没人看见黑账本呀!”齐二克也说:“都是无法查实的事儿,可别整扎悠喽。”鬼子漏赶紧说:“扎悠?不用担心,工作队想查账谁敢不服从!”佐向东大手一挥:“走,去穆保管家搜查。”
万物复苏之际,天气寒暖无常,毛毛狗开始露头了,尽管那绒黄没有花朵鲜艳,却给熬过漫长冬季的人们带来一分欣喜。
姚锦枝围着围裙在院子里喂鸡,她挥手扬了一把苞米粒子,“咕咕咕”地叫唤,见一帮人进院就瓷在了那里。佐向东绕过抢食的鸡群,对姚锦枝说:“有人举报,你家藏了账本。”
“我公公不早都交给你们了吗,咋还要呢?”
“有人反映,穆保管有阴阳两本账,公账交了,私账还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