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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女士闻脸色沉了下来，生硬道：“我们家里的经济情况，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你弟弟要上初三了，他成绩特别优秀。你明白吗？”</p>
方灼直视着她，陈述道：“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还没有成年，你们有抚养我的义务。”</p>
陆女士笑出声来，“义务教育是九年！你懂法律吗？”</p>
“我确实不大懂，但是我想成年人应该懂。”方灼说，“你们没有履行过这项义务，哪怕是按照抚养费的最低标准来算，这么多年的费用，也应该足以支付我的学费。”</p>
一直埋头不吭声的中年男人终于按捺不住，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p>
方灼半阖下眼，盯着面前这张木质餐桌上的纹路，“我知道你们工作的地址，我也见过你们的同事。”</p>
方逸明脸色一白，意识到什么，绷紧的五官开始酝酿升腾的怒火。</p>
木筷被重重拍到桌上，一支飞了过去。陆女士气急，豁然起身，在方灼脸上狠狠瞪视一眼，又一把抽掉方逸明手中的筷子，斥责道：“还吃什么饭！你看看你生的女儿，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还只是个学生就敢来威胁我们，方逸明，当初我跟你结婚的时候，你可说了这人不用我管！”</p>
她说得激动，可是没人搭腔。方灼侧过头，眼尾上挑，斜睨着她，反问道：“你觉得我在威胁你，是因为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p>
陆女士半口气噎在喉咙里，还要再骂，被方逸明抬手拦住。</p>
不知是难得的愧疚心作祟，还是顾忌方灼的心思深沉，方逸明胸膛几个剧烈起伏，最后还是忍了下去，皱着眉头道：“把学费给她。”</p>
餐桌另一边，方小弟将碗一摔，两手抱胸往后一靠，不吃了。</p>
方灼补充说：“还有生活费。”</p>
“你要跟我们两清了是不是？”陆女士难以置信，指着大门道，“我可以给你，你给我滚出去，再也别回来！”</p>
方灼起身去往沙发上，提起自己的背包，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大门。</p>
陆女士也拿过挂在一旁的挎包，踩着拖鞋冲出防盗门，从包里摸出一沓刚取出来的纸币，没数多少，直接暴躁地砸了过去。</p>
“你下个月满十八岁了对吧？我就当你还有半个月，这些都给你，不用找了！”</p>
红白色的纸钞纷纷扬扬撒了满地，还有几张随着楼梯口通风窗里飘来的凉风，被吹向下方的台阶。</p>
声控灯亮了起来，将方灼的脸照得更加苍白。</p>
夜风袭过，寒气扑打在众人裸^露的皮肤上，他们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是墨黑了。</p>
方灼紧抿着唇，手指勾着背包的肩带往上提了提，语气凌厉起来，一字一句道：“捡起来。”</p>
四周一片死寂。</p>
“我要是不能上学，没关系。我就每天抱一个牌子，去你儿子的学校，坐在他的教室门口，给他的同学还有老师讲讲，我是如何因家庭冷漠拿不到贫困补助上不了学。他去高中我就跟到高中，他去大学我就跟到大学。天冷天热了，我去你们单位也可以。”</p>
声线分明轻缓，却听得几人心生胆怯。</p>
昏暗的灯光仿佛被吸进了方灼漆黑的瞳孔，绵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阴晦幽深的眼睛。</p>
她又说了一遍：“捡起来。”</p>
陆女士面皮颤抖，被方灼话语里的威胁撼在原地，心生悔意，可尊严又不容许她向方灼低头。正在两难之际，方逸明错步上前，将地上的纸币一张张捡起来。</p>
方小弟扒着门框，犹豫叫道：“爸。”后者严肃地挥挥手，示意他回房间里去。</p>
等纸币全部收拾齐整，方逸明抬起头，正好从下方直直与方灼眼神交汇。</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