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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扶馨摇头：“您认错人了，殿下。”</p>
勾践缓缓走近他，将手放在他肩上。从手心传来的热度十分真切，带些让他欲哭无泪的热度。</p>
“怎么会认错呢？”勾践柔声说，“哪里有卑微的下人自称为‘我’的？你始终改不掉啊！”</p>
扶馨垂目，牙齿切进嘴唇。</p>
“我只是吴国宫廷中，一个普通的奴仆。”他说。</p>
勾践叹气。</p>
“三年前，父王命我出访吴国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礼物单上有你。”他说，“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来。”</p>
他将扶馨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对不起，哥哥。”</p>
他的语气如此诚挚，扶馨忍不住颤抖一下。</p>
“不，”他痛苦地说，“不要这样叫我。我因触怒父王被送来吴国，又因触怒吴王被贬到此处，殿下千万不要对我太过亲密，会招致不幸。”</p>
扶馨，越王允常庶子，年二十一岁。三年前吴楚争霸，楚国惨败，都城被吴国铁骑踏破，楚王的后宫嫔妃被凌虐，国库被洗掠一空，伍子胥挖出楚平王尸体，鞭尸三百，直到尸骨化为一滩腐臭的污泥。</p>
越国作为楚国附骊，为免亡国，不得不立即向吴国称臣求和，并派出嫡子勾践为使者，献上越国的山川珍宝，和若干王族作为礼物。扶馨身为不讨父王喜欢的庶子，也在礼单之内。</p>
甚至，连人质都不是的，礼物。</p>
勾践抱紧了扶馨的肩，前额搁在对方肩膀上喃喃地说：“只要你不恨我就好了。”</p>
扶馨的手艰涩地在空中顿了顿，终于作出回应，将勾践紧紧搂在怀中。</p>
勾践笑了。</p>
笑意灿若初晨阳光。</p>
“我想知道，这次阖闾‘借’给我的小玩偶的底细。”勾践柔声说，手指把玩着扶馨的头发，“我总觉得，阖闾对他的态度，和对别人不一样。”</p>
“阖闾为人阴毒残忍，不会对玩物关注太久。”扶馨皱眉，心底慢慢泛上隐痛，“比如说，我……”</p>
勾践伸指，按住他的嘴唇：“不要这么说。”他轻声说，“你是我越国贵胄，即使是庶子，身上流的也是尊贵的血脉。我不许你这么说。”</p>
他轻轻一笑：“总有一天，我要把你隆重地接回去！”</p>
扶馨转头，似乎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勾践及时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忍不住双手食指相抵，轻轻放在自己嘴唇上，仿佛这样才能止住自己的笑意。</p>
“如果你说的就是阖闾在祭祀盘门的大典上带回来的那个死囚，我倒是知道。”扶馨很快收敛心神，说，“事实上，宫内对这件事情议论颇多。”</p>
“哦？为什么？”勾践挑眉。</p>
扶馨先小心翼翼望向房间门口，确定无人在偷听，才低声说：“你可记得，三年前越国求和的大典上，阖闾招待我们观赏的节目？”</p>
“你是说那个金盏美人？”勾践睁大了眼，问。</p>
扶馨点点头。“你可曾见过那般残忍的景象？”他说，“直至今日，我一想起当时情景，还食难下咽。”</p>
“我记得。”勾践的笑容里带了点微微的诡秘。</p>
“我不理解。”扶馨带点不解与责难的眼光看着勾践，“你，当时年仅十五，竟然能笑得出来，竟然能拍手叫好，竟然……吃得下去。”</p>
勾践的眼光很隐涩地暗淡了一下。</p>
“哥哥，为了越国，我什么都可以做到。”他沉静地说，“然则这和承欢又有什么关系？”</p>
扶馨叹了口气。</p>
“他是那女子的弟弟。”</p>
“自我入宫以后，知道了很多事情。”扶馨说，“那女子本来是阖闾宠爱的嫔妃，姓莘，名字是妙姬。但在四年前一次宫宴中，阖闾忽然把她丢给当时来使的楚国使臣狎玩。她受不了屈辱，回去以后就疯了。”</p>
勾践挑了挑眉，沉思片刻：“当时……吴国快要出兵攻楚了吧？”</p>
“是的。所以想必是阖闾用来迷惑楚国使者的招数。”扶馨分析，“可怜的妙姬，平白无故变成了牺牲品。”</p>
“本来极受宠爱，忽然被打落地底的滋味不好受吧。”勾践忍不住笑笑，“难怪她会疯。但是阖闾最后又怎么会用她来做——那个？既然她已经疯掉。阖闾难道真的如此残忍？！”</p>
“妙姬疯了以后，阖闾赐了她一座晴楼，放在后宫任她自生自灭，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但是没多久，晴楼被她一把火烧了。外界传说正是因为如此，阖闾才会震怒，灭了她满门，且用她来飨客。”</p>
“就因为这个？”勾践问。</p>
扶馨左右看看，低声道：“宫中传说，那天妙姬不仅放火烧楼，还……刺伤了伍子胥大人。”</p>
勾践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扶馨不解地看着他。</p>
勾践注意到了他的疑惑，微笑着说：“哥哥，你觉得，若能握住阖闾这样的人的致命处，该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p>
“我却觉得是危险的事情！”扶馨忧心忡忡地说，“你了解阖闾多少？你可知道他是个多么可怕的人？”</p>
“你觉得他很可怕么？”勾践歪歪头，一副天真表情，“我却觉得，他绷得太紧，快要断了呢？”</p>
见扶馨一脸不解看着自己，勾践笑着推推他：“我以后会说给你知的，哥哥。现在，把他抱进来吧。”</p>
3</p>
承欢一直都醒着。</p>
身体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p>
![[BTS]于是出道成为偶像了](https://txt.77comic.com/files/article/image/45/45585/45585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