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 先生总想送我去投胎 > 第276章
    子晋以为路子封是在意土地割让问题,正要改口,就听路子封道:“我并未做过那样的事。你既然为河神,就该知道,人生一世短短几十载,你今日可以为了这百余条人命的几十年归于九幽,以后呢?待到他们寿终正寝,你又要做什么?是要带着你那一片故土回人界,还是由此做一个九幽居客?”

    子晋闻言也觉得委屈,说起话来也就没有刚才那般软弱,他苦笑一声道:“路先生这话说的,几百条人命的数十载,于路先生而言可能只是几个春秋眨眼一瞬,确实是算不上什么大事。路先生觉得我拿着人间地去九幽,是没了骨气是吗?可我要骨气做什么?一方神明不能保护自己那一方百姓,还算得上什么神明?我以为路先生来往两界,对这世间规矩看的并不重,没想到路先生还比不过一届土地公,就连水余城的土地公都觉得,能保住百姓和乐才是重要的,路先生却在跟我谈土地?”

    路子封其实并不是要深究这个问题,只是子晋这样做,以后天地之间便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再要找安居之所也就困难了。

    不过眼前的子晋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以后。

    酒凌在一旁看的仔细,见他们两人所看重的并不是同一件事,如此争吵也只是浪费时间,更何况他看这个教书先生精神很不稳定,也不是能听进去路子封话的状态。

    想来这个教书先生会突然发火,也不是听懂了路子封说什么,而是将自己的不安,将说服自己那番说辞,大声再说一遍,与其说是说给路子封听,不如说是坚定自己的信念罢了。

    酒凌将马车牵了过来,对路子封道:“我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再不出城今夜就出不了城了,路先生,走吗?”

    路子封也看出了子晋状态不对,可见巡按温宏以对盐贩的追查很是紧迫,让他们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路子封点了点头,也不再管那私塾先生在小声说些什么,就上了马车。

    忽然间,子晋像是发疯一样抓住了车辕,他看着路子封,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问道:“路先生就这样走了吗?”

    梅灵的现在和梅灵的将来。

    哪一个问题都是要解决的。

    只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将梅灵从那山上弄出来,对此路子封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到一切的起源,就是柳家命案。

    所以眼下更重要的是柳家的命案。

    再加上眼前这个河神,似乎本事也不小,毕竟能夸下海口说要归入九幽的。若是修行一般的神明,是不敢托大的。

    所以路子封认为,处理完柳家的命案再来解决水余城私盐案是最为稳妥的。

    于是路子封道:“且先不说你有没有能力化出新的九幽与人间结界,就说你这个想法,有没有问过你藏匿的百姓,他们可愿意从此之后做鬼而非人?”

    子晋冷声一笑,道:“路先生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太久了。路先生可曾想过,一个人若是连命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做鬼做人的选择。”

    子晋松开车辕,放下车帘道:“刚刚路先生问我,是谁说的路先生拱手让地给九幽的。不知道路先生当年将孤皇山一处归入九幽的时候,可问过孤皇山下生灵的意见,那些不愿的生灵,不愿在九幽活,非要活在人间,自然是会将路先生所做之事说出来的。路先生今日问我,可有问过百姓的意见,那路先生当年,又可有问过孤皇山下雍国城内百姓的意见?”

    路子封看着眼前的私塾先生,站在这个男人的立场上,这番话听上去好像十分有道理,可那与路子封当初的情况并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

    孤皇山本就不属于人间。

    路子封活的那个年代,本来就没有这些秩序。

    要拿如今的秩序去谴责前人的做法,本就是荒唐可笑的。

    路子封也不想在跟眼前人多耽搁时间,便叫酒凌驾马,离开了水余城。

    因子晋的纠缠,他们出城不久天就黑了下来。酒凌一边驾马一边摇着合欢铃,铃音在月色中荡漾,很是令人着迷。

    “想不到你是孤皇山那个路子封。”酒凌对着马车内吹了声口哨,继续道,“我那时候还在西方,倒是挺达摩祖师说过你的事情。说你很是佛心。”

    酒凌顿了顿,车内的人没有反应。

    酒凌也不恼,继续一个人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候是天要废法吧,你们那一片地都要承担废法之力,要说也是灭了人族大事了。西方那群虽然也在想办法,可没想到最后是你蹦了出来,以一己之身承担了废法之力,甚是了不起。可我听说,九重天上那群人,早就放弃了那处子民,因你之力而护下的子民,反倒成了天界的麻烦。为天不容,可这人间他们又不能自保,你便将那一城一地归入了九幽,气的天界咒你永世孤苦呢。”

    “佛祖慈悲,那等咒怨并未真的落在我身上。”车内,路子封淡淡的回道。

    酒凌摸了摸鼻子,道:“我们西方那群的说法是,那你是省前积攒的福报。”

    路子封并没有接话。

    酒凌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还知道孤皇山之事的人,怎么说修为也不低了,要是真想帮这些百姓,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可他却将你的事告诉了那个私塾先生,既给水余城的百姓施舍了恩情,又把这事推到了你头上。这个人可真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啊。”

    酒凌正想说,这些仗着自己修为不错的神仙,怎么在人间待得都这般险恶了起来。可他还没说,就见身后追上来了大把追兵,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酒凌急道。

    “马车里有什么人,下来,通通下来。”官兵的长矛挑开马车帘子,通红的火光照亮了路子封本就不算有血色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酒凌眼疾手快,赶紧拍下要拉路子封下马的那官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