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飞机上的凌曼茵对地面上两个男人间的对话一无所知,她觉得自己在电话里已经彻底和苏映川说清楚了,她吃完了飞机餐,看着窗外的夜空,平静而快乐。

    下了飞机的她拉着行李出来,一眼看到等候在外面穿着便装的窦志航,像个孩子似的调皮的冲着自己招手,她向那个人走过去,那个人迎着她走过来,众目睽睽之下,窦队没敢过分,两个人只是拥抱一下就分开,然后他拉着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道:“我订好离长安有段距离的一家五星酒店。”

    其实这之前,两个人也商量过住处问题,窦志航想定一个长安街上着名的五星级酒店,凌曼茵坚决反对,她以前和苏映川经常出来旅行,在北京住过那家酒店,从心理上反感再去住那家酒店。她把房间价格限制了一下,结果,窦志航的选择只好远离那家酒店。

    “那我们就不能住贵宾楼和王府饭店了?”窦志航想想道,“也好,你不舍得宰哥哥我,我一穷警察住那样的五星酒店会肝颤肉痛。”

    他边走边告诉凌曼茵自己定的是海航集团的一个酒店:“我去看了,挺好的,作为有钱人你将就两天好了,给哥哥我留点饭钱水果钱。”

    凌曼茵悄声道:“舅舅上周三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家一趟,你猜他找我什么事?”

    窦志航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舅舅是有钱人,难道他又赏你一笔巨款不成?送完别墅还能送你什么啊,我想不出来。”

    凌曼茵道:“你真猜对了,舅舅叫我过去,说上次家族宴请,我穿的太寒酸,你穿的也太寒酸,总之,他感觉我们两个穿的很给他老人家丢脸,他非要给我一点钱,让我买几件像样衣服,说我上班了,不能像个学生似的。”

    “那他老人家给你钱,也没我什么事。”窦志航撇撇嘴道。

    “舅舅问我现在个人的事怎么样了,我和他实话实说了。”凌曼茵似乎说的很平静。

    “你和他老人家说什么了?”窦志航站住了。

    “我和他说让他保密,我们在恋爱。”凌曼茵回答的很简单。

    “舅舅说什么?”

    “他说,我一直很喜欢豆豆那个孩子。”

    “就说这个,他就说这句话?别的什么都没说吗?”

    “没有了,他就说这句话,然后他给我一张借记卡说;曼茵,舅舅给你点钱,去和豆豆买点适合你们两个风格的衣服。不许你一个人花,记得要给豆豆买点衣服。当然你们除了买衣服,爱吃什么爱玩什么都别舍不得,谈恋爱是需要成本的。”

    “哦,真有我的份啊?”

    “那是,舅舅喜欢你嘛。”

    “是笔巨款吗?”

    “我后来查了一下,舅舅给了个很好玩的数目,他给了我们十六万。”

    “哇哇,十六万,那我们不是发财了?我们这次在北京当把土豪吧?”

    “好,土豪你可以当,可是我们花舅舅的钱,你好意思吗?”

    “挺好意思的,哎我说你,为什么好意思一下要舅舅那么多钱?”

    “我哪知道他一下给那么多,事后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他没花钱的地。”

    “哎,这就叫财大气粗吧,其实,曼茵你不用担心钱,我爸临来之前还给我一笔钱,他不让我在北京省钱,给了我一万呢。”

    “伯伯不光偏心你呀。”凌曼茵笑笑,“我走前,他也给我一万,说让我在北京不要省钱。”

    “哎,说来说去,两个小土豪诞生了,我们这次可以在北京找几个特色菜馆好好享受美食。”

    “你就知道吃。”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的原则是先吃人吃饱了,再说吃饭的事。”

    “党校的饭菜不好吃吗?”

    “挺好的,可是天天关在学校里,外面的特色菜吃不上,要知道从我毕业离开北京,这些年北京变化还是很大的,我那时候在北京也是穷学生,工作后偶尔来北京都是因公出差什么的,住不会多好,吃也是工作餐,没时间没心情享受北京美食,这次有你,哥哥我就大方一点,请你吃几次大餐,反正这个月破产了,咱还有舅舅和老爸的支持,保证你回去机票钱够,我回去火车票钱够就行。”

    这厮又开始耍贫嘴,凌曼茵微笑一下,以前不是很喜欢贫嘴的男人,现在她突然发现,其实男人贫嘴不过是因为具有幽默感。最关键,他想让你开心快乐。

    窦志航定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在西长安街,因为离天安门有段距离了,房间价格不像王府和贵宾楼那么昂贵,还算符合刚刚才在北京诞生的两个小土豪的消费水平,虽然他们都是工薪族,但毕竟他们只住两晚而已。

    窦志航当刑警多年,经常出差、抓捕,什么地方都能住,什么苦都吃过,就是出差从来没住过五星级酒店,他们那点差旅费根本不可能住得起五星级酒店,可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来探望自己,不能委屈了曼茵,其实他自己觉得北京有些三星四星的酒店也不错,可是既然自己都没住过五星级酒店,为什么不能和心爱的女人享受下美好的二人世界?

    他定了间楼层不错还可以看见长安街的房间,房间不是很大,但是装修不错,床很大,卫生间也不算小,浴缸和淋浴兼备,窦志航四处看看对凌曼茵道:“有钱人,你对这里满意吗?”

    “满意,帅哥。”凌曼茵微笑起来,这个不大的空间的确显得很凌馨。

    “接下来你会对帅哥的表现和服务更满意。”窦志航凑过来在她耳边耳鬓厮磨道,“想我没有?”

    这注定是一个充满爱意和浪漫的夜晚,也注定是两个年轻人疯狂探索彼此的夜晚,好在第二天早餐的时候他们还是能起床的,窦志航早计划好了当天的计划和安排,天安门故宫他们以前都去过,没必要这次凑这个热闹,他要带她去人不多的地方,仅仅是为了享受二人时光,都离他们所住的酒店不远,方便回酒店休息。

    一上午他们先一起去了白云观,然后又参观首都博物馆,携手逛了一下窦志航的母校公安大学就到了午餐时间,两个人回酒店吃了顿日餐回房休息片刻后,窦志航提议去酒店的游泳池看看,两个人都带了游泳衣,凌曼茵自然同意,可是没想到那个游泳池实在太小了,只有1米四的水深不说,长也就二十多米左右,对水性极好的窦志航和凌曼茵来说,根本无法正常发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两个人还是在水里嬉戏了一会,正好这时候泳池没更多的人,只有他们两个,游了不到半小时就有人来了,凌曼茵想走,窦志航也不愿意多呆。两个人回到客房,凌曼茵去洗淋浴不让窦志航骚扰自己,把他锁在卫生间外,窦志航在游泳池洗过了,躺在床上等美人出浴,正纯纯欲动之时,凌曼茵的电话响了,他犹豫一下拿起电话,来电显示竟然是苏映川。

    从哪个角度讲,这个此时出现的苏映川的电话都足以让窦志航扫兴,他知道于情于理都不该自己接这个电话,卫生间和卧室隔着一段距离还有一层门,何况里面凌曼茵开着淋浴喷头哗哗的在洗澡,她估计百分百听不见,就是这时候听见了,窦志航都不想把电话给她,他真想接通电话和自己的情敌打声招呼,可是他知道没这个必要,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对方最后终于放弃挂断电话。

    窦志航迅速的把凌曼茵的电话调成静音,他可不想让电话再影响自己的心情。

    过了一会,凌曼茵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了,一头黑发还没完全吹干,不过看样子在浴室已经吹过了,她一边擦自己的头发一边道:“我想起件事,伯伯走前让你给爷爷奶奶买点东西,说爷爷奶奶爱吃北京这产的一种点心,稻香村的。”

    她嘴里的爷爷奶奶自然是窦志航的爷爷奶奶。

    “哦,没问题,你记下名字了吗?”

    “我当然记下了,我想我走的时候买回去些,等你回去再买一些,这样爷爷奶奶他们可以吃到两次新鲜的点心。”

    凌曼茵拿着吹风机坐到床边,窦志航接过吹分机一边为凌曼茵吹风一边道:“有孙媳妇的样子,知道孝顺老人,你给爸妈他们买什么啊?”

    “问他们,说什么都不需要,我想衣服他们也不缺,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超市看看,也买点什么北京特产好不好?”

    “北京有什么特产啊,真没什么好吃的,我在这里呆了四年。茯苓饼?果脯?烤鸭?咱们那边超市也海了去了,我们怎么也得给舅舅买点东西吧?”

    凌曼茵侧下脸看看他:“嗯,有外甥女婿的样子,知道孝顺舅舅了。”

    “应该的,我就是不知道给舅舅买什么好,吃的现在谁都不缺,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琉璃场给舅舅买些文房四宝什么的?”

    “他是画油画的啊,他也不缺那些东西的。”

    “天快转冷了,要不,我们给家里几个老人每个人都买件羊绒制品?我爷爷奶奶,你爷爷奶奶,你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还有爸妈他们。舅舅给我们那么多钱,怎么也该先给老人买点东西。”

    “同意,明天我们逛街去好了。”

    “你什么意思?”凌曼茵转过身体,正面直视他的眼睛,“窦队,你是不自信还是没事找事?”

    窦志航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亚历山大,我一个穷警察找你这个前途似锦风情万种的女博士,我紧张不行吗?”

    “你穷我愿意,我养的了自己,还有巨额陪嫁,你不需要有压力,和我说实话,出了什么事?”

    她的头发已经吹干了,窦志航把吹风机扔到沙发上一把扯开裹在凌曼茵身上的浴巾推倒她顺势压了上去,:“什么事?你想知道什么事?那先喂饱我再说。”..

    窦志航露出一副饕餮的嘴脸,凌曼茵被他死死的压在床上,她不得不抗议道:“色郎,野蛮人,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我累。”

    “吃过午饭的时候我们休息了,我都没碰你。”窦志航回答的理直气壮,“一上午我们不过是一起散步遛弯,你累什么?”

    而此时在他们的故乡,苏映川在自己的办公室正在和下属一个副总咆哮,他上午和公司高层开例会,下属的汇报没有一个让他满意,他眉头一直皱着,然后很倒霉的一个副总被他下午单独叫到办公室谈一个项目的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雷霆震怒,直接和副总拍了桌子,要说苏映川以前虽然也是管理上要求严格,但是毕竟有过美国教育背景,还是比较注意沟通方式和尊重下属的,很少这样直接对下属大发雷霆,副总脸有点挂不住,辩驳了几句,苏映川更生气了,把外面的秘书都吓坏了,只好找到冯坚,最后他表弟冯坚不得不借故敲门而入才中断了他的咆哮,因为看到表弟冯坚,苏映川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有多失态,他疲惫的坐下来,坐到自己的老板椅上对冯坚道:“你找我有事?”

    “舅妈刚才说打你电话你一直没接,她问你晚上回家吃饭不?”

    “当然回去吃。”

    那个尴尬的副总满脸通红的坐在苏映川对面,冯坚对那个副总笑笑道:“不好意思陈总我找苏总还有点私事,要不你一会再来和苏总汇报工作?”

    苏映川也道:“老陈,你去喝口水休息一下,我们改天再聊,刚才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

    “哪里哪里,是我工作不到位。”陈总也是聪明人,又和冯坚寒暄两句就走了。

    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冯坚看看表哥缓缓道:“川川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映川已经换上了一副冷静的面孔,他会告诉自己的表弟,他最近请私家侦探跟踪了凌曼茵吗?他会告诉自己的表弟,他终于确认他的前妻为了那个男人飞到北京和人家鹊桥相会并在酒店开房吗?绝对不会,这事他目前为止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他怒火中烧,他嫉妒的要发疯,以前他可以装做无视很多事,虽然他有直觉会判断,但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而今天他得到确信,这是真的,他的前妻彻底背叛了他,从心到身体。

    可是他那个样子骗不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弟,他把头仰到老板椅的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要不要杯咖啡?”上午开会的时候,冯坚就看出他不对劲,可是他不好多问什么。

    “给我弄杯红酒。”苏映川的办公室里有个小卧室,卧室里面有酒柜,里面放了些中外好酒,冯坚起身进了卧室。

    苏映川要求冯坚陪他喝一杯,一杯红酒下去,苏映川看着酒杯里暗红色的液体道:“哥哥我36岁了,可是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川川哥,别这样说,多少人羡慕你呢。”

    “羡慕我什么?”苏映川呵呵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羡慕我岁数老大却无妻无子?”

    听他这样说,冯坚自然难过,也明白了对方情绪不好的个中原因,他早听说凌曼茵和自己继父的儿子相恋的消息,可是这样的事,苏映川不提,他自然不敢问。

    “川川哥,其实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也没必要太执拗,曼茵嫂子是很好,可是天下好女人也不少。”

    “不一样,曼茵和她们不一样。”苏映川一字一句的道,“是我蠢,我真的是蠢到家了,才会去年和她离婚,为了一个野种,我是活该。”

    “都过去了,你也别太自责了。”冯坚只好劝他道。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去祈求她的宽恕,可是她变心了,她爱上别人,她真的不要我了。”苏映川说话间几乎把一瓶红酒都喝光了。

    冯坚走过去拿下他的酒杯:“那就算了,你们的缘分尽了,再找个好女孩重新开始好了。”

    “重新开始?我和谁重新开始?”苏映川的眼神迷茫起来,“怎么可能还会重新开始?你没有我的经历,我现在谁都不相信,哪个女人我都不相信,可我就是想她,我每晚睡在我们婚后的卧室里,可是身边没有她,过去有她的日子那么平静快乐,我想她给我亲手做的甜品,想她半夜在我身边睡的安安稳稳的样子,睫毛很长,嘴唇很红,呼吸匀称,还有她身上的味道,想她洗完澡吹头发的样子,想她我出差回家她夜里穿着睡衣,光着脚丫扑进我怀里的样子。”..

    冯坚从心底同情自己表哥现在的境遇,但是作为男人,他同样也能理解被“那样”离婚的凌曼茵的不肯回头,毕竟,丈夫外遇还有了私生子因此不得不离婚,现在丈夫再要求复合,不是哪个女人都能面对这样的伤痛,何况凌曼茵年轻、美丽、优秀,她再找一个新的归宿在这个时代也不是多大问题,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那个她继父的儿子应该对她是早就有心和有情,一个未婚男人不在乎她的婚史,就说明了这一点。

    他们两个人又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共同生活”快一年,人心都是肉长的,那恰恰是凌曼茵最痛苦最艰难的时期,那个男人不会冷待她,只会善待。而那个时期苏映川和罗晴在婚姻里,别说关心照顾她,以凌曼茵那个性格估计联系见面都会很少,所以有了今天的局面自然可以理解。

    冯坚刚想再安慰表哥几句,苏映川又缓缓开口了:“我去年根本没想和她离婚,即使罗晴的事出来,我都想处理掉不让她知道,可是后来怕瞒不住,我和她坦白,她当时就对我说‘苏映川,我们完了。’我和她说是我的错,我可以去弥补,她就那样冷冷的看着我说‘用你的钱去摆平那个女人让她去堕胎还是用你的钱养大那个孩子?’我真的无话可说,我后来知道罗晴找过她,给她看妊娠化验单,还给她下跪,求她给自己和孩子一条生路,她就彻底下了决心。不是我想离婚,我真的不想离婚,后来是她提出去协议离婚的,是她逼我去的,谁都以为是我逼着她去的是吗?不是,我根本不想。”

    冯坚话到嘴边停住了,他心想:这些细节还重要吗?不重要了,毕竟你同意去离婚了,如果你坚持不离婚,那则是另一回事。由此可见你当时是动摇了,无论是因为那个孩子或者不是因为那个孩子,你都没坚持住你的婚姻,同时由此可见凌曼茵的内心是很刚烈的,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作为丈夫你怎么就没看透这点?你怎么就没想到在你和别的女人开房的时候就意味着她一旦知道就不会原谅?可是这样的话,他此时是绝对无法出口的。

    苏映川看看冯坚:“曼茵真的很好,太好了,在我们的婚姻里我对她无可挑剔,可是就因为她太好了,我有时候希望她野性一些,她总是那么羞涩,结婚两年她对夫妻之间的事都不怎么开窍。。。”

    这句话彻底触动了冯坚,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作为已经有了婚姻和家庭的男人,冯坚很清楚,任何婚姻问题实质都能归结到夫妻生活上,他也想过表哥为什么出轨,可是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知道凌曼茵是初恋就嫁给表哥的。

    以前他也想到过难道是他们的夫妻生活不和谐才让罗晴的出现不是偶然?现在看来不是,很可能是凌曼茵的青涩和不解风情让苏映川心生不满,他不由得心底一声叹息:羞涩多好啊,那恰恰证明曼茵嫂子的单纯,一个男人把一个女孩子从羞涩培养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不好吗?现在多少女人没结婚都和**似的,你怎么连这个耐心都没有呢?

    一时间,苏映川的办公室安静下来,表兄弟两个人谁都不再说什么,最后还是苏映川开了口:“小坚,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真的不需要我再陪你一会吗?”

    “有些事,我想好好想想,你去忙你的吧,你那一摊事情也不少。”

    “那好,我先出去,别再喝酒了,一会何氏集团的小何总还要过来,你知道的。”

    “我知道,三点半,还早。”

    三点半的时候,窦志航醒来了,他看看自己身边的女人依然在梦乡里,微笑一下,轻轻起身去洗浴。

    作为刑警,他是很警觉的,今天上午他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和凌曼茵,一开始他唯一的担心是,以前自己做过缉毒警也办过一些重案,处理过很多歹徒,会不会是贩毒集团的余孽或者那些歹徒想报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