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她望着眼前这栋别墅,古老的欧式建筑,外观依旧没有留下任何时光的印记,仿若房子的主人刻意做了保养。这里,再也不找她生活过的轨迹,一丁点都找不到了。

    妈妈,再过不久,我会离开A城,永远永远离开秦家,秦御,秦罄佩。

    这对我们都好,也是属于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在秦可妍走出秦家时,路边停着一辆迈巴赫,车内的冯诗曼摇下车窗。

    “可妍,安伯母有事找你。你这孩子,怎么都没有和伯母联系呢?”冯诗曼对走到车外的秦可妍关心的询问着。

    自从张德澜死后,秦可妍好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

    拗不过冯诗曼的邀请,秦可妍坐进了车内。“前阵子我身体不太舒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没能主动联系安伯母。”

    冯诗曼今天会前来找她,令秦可妍很是意外。

    张德澜死后,再是失去孩子之后,她对周遭的人事少去了关注的激情,就连安幕城也是许久未见过了。

    “是吗?最近安伯母有些忙,你的事根本无暇注意。”冯诗曼握住了秦可妍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不已。

    想到安志国死的事,秦可妍有些不忍心,最后还是开了口。

    “伯父的事,还请伯母节哀顺变。”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冯诗曼。

    深深凝望着秦可妍,冯诗曼潸然泪下。

    未曾见过冯诗曼如此失控,秦可妍掏出纸巾,递给哭泣的她。

    “有什么事不妨慢慢说。”劝导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冯诗曼。

    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冯诗曼略带哽咽。“可妍,你爸爸死之前有为你写了一封遗嘱。”

    “你别误会,伯母不是来劝你放弃遗嘱的,而是想要你回去安家,能以志国亲生女儿的身份继承这份遗产,还有伯母尚未走出痛失你爸爸的悲伤之中,想你永远留在安家,就当是你陪陪我。”

    遗嘱的事,秦可妍压根不稀罕,冯诗曼那么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免令她心软。

    想到即将要出国,她不想再为谁留下余地。

    “对不起伯母,我已做了出国的决定,至于安家的遗嘱,你委托律师取消掉即可。”说完该说的话,她捧着张德澜的遗物下了车。

    深深地凝视着秦可妍,冯诗曼心底暗暗起了杀机。

    想出国,没这么容易,一次错失良机,第二次岂能再次失手。秦可妍你不死,苏仲基就不会使出最后的底牌,我就等他出手的那刻,然后将他粉身碎骨。

    秦罄佩和苏仲基在试穿婚纱过程中,两人没有一起进行。他接到电话,离开了婚纱店,前往举行婚礼的场地。

    那是一处露天场地,四周望去空荡荡的,好似一座空旷的墓场。

    苏仲基站在空地中央,他伸展开双臂,仰起头,闭上眼,闻着空气中清冽的大自然芬芳。三天后,他再也没了挣扎。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

    他不想再留下任何的后顾之忧,三天后的婚礼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任务。

    窦家的仇,他会在结婚那天全部都完结,统统都结束。

    “BOSS,你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凌晨来到苏仲基面前,对着他恭敬的汇报。

    看着眼前的凌晨,苏仲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天后,所有的事就交给你了。凌晨,记得帮我把那卷录音带交给秦可妍。”

    凌晨面露难色,“BOSS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有什么事不能大家摊开来说清楚,非要采取极端的方式呢?”

    不等凌晨继续说,苏仲基却笑了。

    “从前我也想慢慢来,也想与她一起走到白头到老,直到她妈妈死后,所有的全盘计划,我全部都推翻了。因为复仇,我痛失了太多值得拥有的,本该去珍惜的。这次,我决定推开他们,选择一个人去承担。”这不是他们的错,为何要拉着他们一起陪他去受过呢?

    眼前表情认真又专注的苏仲基,令凌晨有些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驱使一个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不顾一切,义无反顾。

    “凌晨,别忘记我签下的那些文件,到时候你直接拿过秦可妍,告诉她,从头到尾苏仲基没有对不起她。”他笑着眺望远处的山脉,千里之外的云端,仿若看到了秀秀的那张脸。

    他知道任何值得原谅的事,都不会维持太久。

    正在做菜的秦可妍拿着手上的菜刀,“唔……”她闷吭一声,手指切起了一块皮。

    坐在餐厅的徐瑾,听到秦可妍的声音,她忙从椅子上起身。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可妍,今天好像你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好友,小心翼翼的说。

    秦可妍一颗心隐隐不安起来,“小瑾,我好像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不等徐瑾继续往下说,秦可妍走出了厨房,然后拨通了安幕城的电话。

    “喂,幕城,我想找你谈谈,你现在有空吗?”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惴惴不安。

    批改文件的安幕城放下了握在手上的钢笔,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晚上我去接你,顺便和你一起用晚餐。”安幕城的声音平平的,不表露任何情绪。

    约好时间,秦可妍挂断了电话,望着受伤的手指,心底涌起了不安的情绪。

    试完婚纱,苏仲基和秦罄佩走出了婚纱店。

    “仲基我们为什么不拍婚纱照?”秦罄佩有些不依,向苏仲基抱怨。

    一旁的男人脸色难看,“我不认为那种鬼东西很有用处。”

    秦罄佩心底来气,他对秦可妍可是千依百顺,连婚纱照都有,为何她就不能拍?

    “记住结婚时间是在三天后,要是搞错了,我不会再娶你。”他再三告诫,丢下秦罄佩径自离去。

    望着远去的苏仲基,秦罄佩气的直跺脚,什么东西,都要结婚了,还对她态度这么差劲。

    驱车离开婚纱店,前往秦可妍最喜欢去的那家餐厅。

    今夜的星辰无比璀璨,他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被质素高级的服务员引进了餐厅。

    进去的时候,正巧碰见安幕城带着秦可妍用餐,不做任何停留,很是的平静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点了餐,好像在等谁。

    不久,苏仲基站起身,朝进来的兰姨举起手。

    秦可妍也看到了苏仲基,他进来的时候,她的心猛然心跳加速。

    “小少爷,怎么今天约兰姨吃饭?”坐下后,兰姨笑着问苏仲基。

    苏仲基所坐的位置能看到秦可妍,而兰姨却看不见,进来的时候,顾着找苏仲基,她也没发现坐在不远处的秦可妍。

    “突然想念兰姨了,所以想和你吃顿饭。对了,这是我给兰姨办的卡。过段时间我会出差,生活费方面你自己看着办,密码是你的生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了兰姨手边。

    看了一眼黑卡,“小少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兰姨?”

    不对劲,今天的小少爷很不对劲,他平常不是很爱笑,除非是面对小姐,面对小少奶奶。现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已经离婚,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兰姨你很爱记仇,我前阵子太忙,不是故意不去看望你的。这次真的去出差,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也许很快就会回来。”谁知道呢?看他的运气了……

    坐在另一边的秦可妍时不时看着苏仲基那边的方向,安幕城好奇扭过头查看究竟,当看到是苏仲基的时候,他心里顿时有数。

    “可妍,你找哥哥想说什么?”安幕城细心体贴的夹了菜,放在了秦可妍的碗碟中。

    回过神来,秦可妍这才开口。“我有些事不太明白,自从妈妈死后,所有事都来的太突然,孩子的事,还有安伯父的死,再来是我脱离秦家的合同协议。幕城,你不能骗我。”

    看着眼神认真的秦可妍,安幕城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用完餐,苏仲基扶着兰姨走出了餐厅。

    安幕城那桌,也正巧用完,四个人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在了一起。

    “兰姨。”秦可妍礼貌性喊了兰姨一声。

    苏仲基从始至终不曾看秦可妍一眼,好似他不曾认识她。

    兰姨和秦可妍寒暄了几句,碍于苏仲基在场,她只好先和苏仲基走进了电梯内,秦可妍也选择避讳,想着和安幕城下一部电梯再走。

    当电梯的门合上的那一刻,苏仲基抬起头望着秦可妍的脸,就在那几秒钟的时间,他仿若用尽了一辈子的时间。

    秦可妍也同时回望他,那一眼就好像穿越了千年万年。

    “小少爷真的没有回转余地了吗?”兰姨用可惜的口吻问苏仲基。

    离婚后,他不曾问过自己关于任何的可惜和后悔,而是一门心思专注在复仇上面,想着用什么办法去对付安志国,去对付秦御才是最好的。

    “兰姨,小凯不是那种失去就会后悔的人不是吗?”他对视着站在一旁的兰姨。

    面对苏仲基的冷情,兰姨实在有些心疼。

    依旧等候着电梯的秦可妍觉得有些累,脑海中都是苏仲基那张俊容。

    “可妍,电梯来了。”安幕城催促了一声暗自发呆的秦可妍。

    回过神来,她走进了电梯内。“幕城,你确定没有任何事情欺骗我吗?”

    老调重弹,想要安幕城说出实话,尽管他很想安慰秦可妍,可事情的真相也需要接受,不能因为怀疑而做出任性的事。

    “可妍,三天后,我约你看电影好吗?”安幕城转移话题,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看电影,为何要选在三天后呢?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她想到了,三天后是苏仲基和秦罄佩结婚的日子。

    记得秦御说过,想邀请她去参加妹妹的婚礼。

    “不如你来接我,我想去参加苏仲基的婚礼。”有些事逃避没有用,总要勇敢的去面对。

    去参加婚礼,她是疯了吗?

    “可妍,那是苏仲基和……”他还来不及说完。

    秦可妍出声打断了他继续往下说,“那又如何,不过是前夫的婚礼,我想去看看。”

    无论用什么样的心情都好,总之她不会当场崩溃,痛失孩子之后,对苏仲基的爱也随着瓦解。说到放下,还需要一些时间。

    走出电梯,苏仲基竟等在餐厅外面,他倚着兰博基尼的车身,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丝毫不减他的魅力。

    “能不能谈谈?”他看着秦可妍。

    安幕城识相的拿着车钥匙,“我在车里等你。”

    徒留下一对离婚的夫妻,尴尬的面对面相望。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露天的长椅,一个俊帅不凡,一个美丽如斯,坐在一起吸引不少过路行人的注目礼。

    “三天后我的婚礼,希望你别出席。”苏仲基靠着长椅,说话时面朝人来人往的大街。

    秦可妍没想过,他会管到她出席婚礼的事。

    “我想不想去好像与你无关,再说了,就算我去,也不是因为你。”以自认为冷静的方式开口。

    一旁坐着的苏仲基倒没有任何反驳,“秦可妍你的脸皮真的很厚。”

    捡最难听的话开口,他内心明明不想伤害她,话到嘴边为何总是变了样呢?想好了要好好说,慢慢谈的,结果又变得不欢而散。

    也好,她也该是时候学着死心了。

    说好了不心疼,说好了不流泪。为什么,他无意之中的一句话,还能牵扯她的心弦呢?秦可妍你真的好没用,为什么要哭,你应该笑。

    “我是不要脸,要是我有脸,怎么会嫁给你,明知道你是出于报复。要是我有脸,在孩子流产后,早就该去跳楼自杀。”她说话的声音极其轻,语速很缓慢。

    身旁的人听完后,不由一阵心惊。

    跳楼,他真的伤她伤的过头了吗?苏仲基在心底反问自己,认为当初那场离婚走的过于极端。为了计划,他别无选择。

    “苏仲基,你记住一句话。我秦可妍痛失的,总有天会向你讨回来,早晚有天。”她紧握双拳,不等他开口,已经起身朝安幕城的方向走去。

    她远去的背影,在苏仲基的眼里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他才站起身来,驱车离去。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我,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我不奢求永远永远太要遥远,却陷在爱的深渊……”车厢内流淌着伤感的情歌,苏仲基一路狂飙。

    刚才与秦可妍的谈话之中,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她对他恨之入骨,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妍,原谅未来的路我无法再陪着你走下去,你一定要坚强,会有人代替我陪着你走下去。若你知道了真相,但愿你依旧能够坚强到底。对不起,在你有生之年,苏仲基将要缺席你的生命。无法陪伴你直到生命的尽头,爱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