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如若你能辅助殿下,老夫能助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一句话,把神游的闵知行成功拉回到现实中来。

    “真、真的吗?”她说话开始有点结巴,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可以让自己回家的人。她真的很想闻下,21世纪风的味道。

    “老夫从不狂言。”

    “可……”激动过后,闵知行又重新低落起来,她可是想回到21世纪,这个古人怎么可能帮她办到?

    见闵知行又开始怀疑他的能力,姬先生又说:

    “那个卦象之奇老夫从所未见,其昭示得此卦象之人,似是而非,亦真亦假。”

    似是而非,亦真亦假?这不正是形容我现在的情况吗――自己明明已经二十六,却倒回到八岁时的身体,还有这个世界,当真是亦真亦假!

    这下闵知行的怀疑开始动摇,她现在就像得了绝症的病人,明知道无药可医,却还是幻想能通过江湖郎中的祖传偏方来治愈――这老头子无疑就是那味包治疑难杂症的偏方。

    “要我怎样相助?”闵知行终于正色道,不再敷衍。

    刘彘脸露喜色,姬先生也是一喜,说:

    “暂时留在殿下身边即可,其他的日后将告知。”

    “要多久,才能让我去到我想去的地方?”

    “等到殿下成大事之时,老夫必定恭送丫头离开。”

    “不要打官腔,我要个确切的时间。”

    姬先生掐指一算,说:“七年。丫头只需留在殿下身边七年。”

    “嗯。”闵知行点头,这个交易算是完成了,用七年来换回去的方法,倒也不差,反正和殿下一起,好吃好住的。

    “那,还有一事相问。”

    “丫头请说。”

    “小彘……呃,殿下是哪个殿下呀?皇子?王爷?他的封号是什么呀?”还有这个是什么朝代,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哈哈,丫头你笑煞老夫了,殿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殿下就是四岁就被册封为胶东王,七岁立为储君的太子殿下!也是老夫愿一生追随的对象!”

    “轰”!闵知行脑子一下被炸开了。胶东王!?太子殿下!?他就是史书上那个“讼伏羲以来群圣,所录阴阳诊候龙图龟册数万言,无一字遗落。至七岁,圣彻过人。”的胶东王刘彻!?他就是那个立为太子后就改名为刘彻的太子刘彘!?他就是创造了盛世繁华的让汉人这个称谓一直沿袭下来的被称为二十四朝之皇帝的汉武帝!?

    天啊!自己竟然一直和汉武帝在破庙里取暖!刚刚还答应了要辅助他!这下闵知行大脑彻底当掉了,即使换上酷睿最新一代的产品,再加多几核,也转不过弯来。

    她怎么能忘了刘彘就是刘彻呢?读那么多年的历史都白读了。现在貌似还不能反悔……

    “怎么,知道我是太子,很失礼你吗?”刘彘明显不悦。

    “不敢不敢。”闵知行连忙道。

    “哼,”刘彘上下打量闵知行,“也看不出有多大能耐,一个鸡腿就能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

    原来不单止路边的泥人不能乱戳,鸡腿也是不能乱吃的!切记!

    树林里,一辆马车轻驰而过,数道黑影分散在马车周围,在树上施展轻功,紧随其后,形成一道严密的保护网。

    这辆马车上的正是闵知行一行,他们已经赶了三天三夜的路。

    闵知行一行是秘密回长安的。此刻,马车外面的姬先生在背上绑了一个铁锅,装扮成一个年迈驼背的老仆人,在赶着马车。而闵知行换了一身丫鬟衣服,两麻辫一梳,丫鬟气质浑然天成。呃,不对,这没什么好自恋的。

    闵知行迅速回神,偷偷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书童打扮的刘彘。当日一身破衣也难掩他的贵气,现在经过梳洗,虽然穿着朴素,却依稀也可看出日后的风华绝代。

    为躲避追杀,甘愿躲在叫花子堆里,为了回府,虽然剿灭了逆贼,也谨慎地乔装打扮,这般细腻心思,还真的很符合历史上那个文韬武略的汉武大帝。

    “看什么看,脏丫头,还不快进去服侍公子。”

    “……”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么恶劣的性格,怎么可能是汉武帝!?

    闵知行撇了撇嘴,说:“是,奴婢这就去服侍公子。”说完,钻进马车里。

    公子,其实是张彬乔装的,就是那个得了命令把叛贼首脑五马分尸的年轻将领。

    马车内,张彬一身白衣,脸上干干净净的,那原先怪吓人的络腮胡须在听了刘彘的吩咐后二话不说全剃光了。现在的他,少了几分煞气,还真的和普通的书生公子差不多。

    “公子,书童叫我来服侍你。”闵知行一边懒懒地说道,一边寻了个有软垫的位置,大大方方地躺了下去。

    “姑娘客气了。”张彬努力忽视正在伸懒腰的某人。

    “不要叫姑娘啦,我才多大,学姬老头子那样,叫我丫头吧。”

    “岂敢岂敢,姑娘于殿下有恩,此番回去,必定大有封赏,又怎能那般称呼。”

    “随你。”只是换了身衣裳,连说话的调都变了,果然物以类聚呀!什么刘彘、姬先生,都一个样!

    末了,闵知行好奇心骤起:

    “公子,那个首领,真的五马分尸了?”

    “殿下要人四更死,便从不会留至五更。”

    闵知行咋舌。

    “姑娘莫要惊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殿下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会行事果断决绝。”

    “他一个小孩子能明白什么道理……”

    “谁说我是小孩子的?”马车门骤然被打开,刘彘微怒地进了来。

    “殿下。”张彬欲起身行礼。

    “免礼,回府前都不要再叫我殿下,小心隔墙有耳。”言下之意,刚才马车内的话刘彘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闵知行你休想狡辩。

    “还有,你一个丫鬟,不好好的服侍公子,反而躺在那里,成何体统!”

    “那你一个小小的书童,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的,又成何体统?”闵知行挑衅地看着刘彘,不是要装吗?我比你更能装!

    “你!”刘彘气结。

    “好啦,老夫都听不下去了。”姬先生打开马车门说:

    “你们就消停一会,前面就是长安城了,到时精卫带着你们从别处进去,我和张彬从城门进。”

    敢情老头子的意思是我要偷渡进去?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乔装打扮了吗?为什么不能从正门进?”

    “可你们毕竟再乔装打扮也是孩童模样,这长安城门可是危险重重。”

    “长安城不应该是刘彘的地盘吗?”

    “呵,傻丫头,此话言之尚早。”

    “迟早会是的。”刘彘在旁插话道。

    闵知行不作声了。刘彘现在会这般隐忍,应该是因为那人在吧,只要那人在一天,刘彘就不得不低头。

    一路无言,很快马车就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了下车,闵知行长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的马车颠簸,让她觉得自己就要散架了。下了马车,揉了揉酸痛的屁股,然后抬头远远望去。远处,就是长安城。高大的城墙,遮住了城内的繁华,却遮不住属于长安的独有的气息。

    这就是长安吗?那个有着厚重文化气息的千年古都?那个令无数文人骚客留下华丽诗篇的长安?闵知行怔怔地看着,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亲临长安城,还是与汉武帝一起。

    “喜欢吗?”刘彘问。

    “啊?”

    “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会与长安城同在。”他目光灼灼,语气无比坚定。闵知行忽然觉得热血沸腾,她有股想和刘彘比肩齐进,共缔繁华盛世,俯视人间万里的冲动。

    “不过在那之前,脏丫头,我们该回府了。”

    一句“脏丫头”瞬间打破了闵知行无数绮丽的遐想,她甚至极度鄙视上一秒钟的自己,怎么可以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张彬一个响指,四道黑影从树上跳下。

    “保护殿下和姑娘回府,不能有半点差池。”

    “是。”

    “殿下先行一步,老夫随后就到。”

    “嗯,先生保重。”说完,闵知行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被其中一个精卫抱着,轻功一施,行走于空中,如腾云驾雾般。

    精卫大哥,能不能慢点?我好像晕轻功?……

    无暇欣赏长安城的繁华,闵知行只觉得身体内如翻江倒海般难受,直到落地的那一刹那,她再也忍不住,喉咙一紧,呕了出来。

    “脏丫头就是脏丫头,无论去到哪里都是那么脏。”刘彘皱眉。

    “能怪我吗……”话还没说完,第二轮呕吐就开始了。闵知行这几天本身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这下连胆汁都呕出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现了。

    “参见殿下,殿下这可回来了。”不卑不亢,这是呕吐中的闵知行对崔福元的第一印象。

    刘彘挥手示意精卫退下,然后说:

    “崔管家免礼,这大半个月来,宫里可有事情发生?”

    “这……”崔福元看了看一旁的闵知行。

    “无妨。”

    “是。十天前梁王派人请殿下过府一叙,属下派宫人以殿下抱恙为由回了他。”

    “哼,还有呢?”

    “五天前馆陶长公主进宫找娘娘,随后娘娘欲召殿下到椒房殿,同样属下托事回了娘娘。”

    “哦,母后找本太子?”刘彘皱眉,“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韩小公子找了殿下数次。”

    闵知行蓦地清醒过来!她听到了什么?韩小公子!?莫不是那个被司马迁称为佞幸的汉武帝打小的龙阳对象?

    “他……没怎么闹吧?”

    “闹了几次,现在安分了些,许是太想殿下了。”

    “嗯,本太子知道了。”顿了顿,刘彘指着闵知行说,“带她下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领个菊牌。姬先生若回来了,就说本太子在书房等他。”

    “是。”

    会小情人也不用那么赶吧。望着刘彘远去的背影,闵知行腹诽道。

    “小姑娘这边请。”

    “哦好。”闵知行跟着崔福元,不时看下周围的景色。这府第装修得很大气,无论是院墙还是房屋,都砌得很高,旁边的参天大树更是让闵知行有种进入巨人国的错觉。偶尔的假山流水,平添了一丝韵味。

    “那个,管家,冒昧地问下,菊牌是什么来的?”难道是蚊香?

    “小姑娘,菊牌是殿下贴身丫鬟的凭证。”

    “哦。啊!”闵知行醒悟过来,“贴身丫鬟!?”

    “小姑娘,做了殿下的贴身丫鬟后,可不准再这般大呼小叫的。”崔福元转过身,淡淡道。

    闵知行欲哭无泪,这可和当初的好吃好住完全不一样啊……

    七拐八拐,闵知行觉得自己就要抽筋时,崔福元终于在一处庭院前停了下来。闵知行抬头,“紫苑”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土的名字。她暗笑。

    “这里是殿下在府内的住处,你可要认准路了,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一律不准进内。即使允许入内,苑里有些地方也是禁步的。”

    “如果不慎进入了呢?”闵知行充分发挥好奇宝宝的精神。

    崔福元表情不变,吐出一句话:

    “轻则杖责,重则杖毙。”

    闵知行傻笑:“哈,都是杖呢。那我们路过好了,不用参观了。”敢情她把刚才的七拐八拐当成了免费参观。

    “小姑娘去哪呢?”

    “去找地方换衣服。”

    “里面就是。”

    “哈?”

    “身为殿下的贴身丫鬟,于情于礼于法都应该住在殿下旁边,自然也在里面换衣服。”

    开玩笑,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杖下冤魂,现在自己居然要住进去?

    “在下从不说笑。”

    闵知行忙用手掩嘴,心想自己好像没有说出来吧?

    “在下还有事,小姑娘请自便。”

    望着头上闪光的牌匾,闵知行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凄凉感。哎,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闵知行小心翼翼踏进一步,四下望去,还好,没有从天而降的精卫,证明自己属于允许进入一列。虽大松一口气,但闵知行还是蹑手蹑脚地前进着,就仿佛在自己面前的是21世纪高科技的红外线防盗系统,丝毫大意不得。

    “你在做什么?”一把可爱的童声传来。

    闵知行下意思地回头,用手指做噤声姿势:

    “嘘。”

    然后她呆住了。

    面前是一个大约和自己同龄的男孩,挽着高高的发髻,乌黑漆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额头圆润饱满,巴掌大的心形小脸上,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只要眼睛一眨就能盈出天上银河。还有那红润润的小嘴唇,就似樱桃般,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你怎么流口水啦?是饿了吗?”可爱的童声再次响起。

    闵知行忙用衣袖去擦口水,却发现什么都没。

    “哈哈。”男孩忍不住笑出声,如黄莺出谷般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