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含公子真的三界六道无所不知,那么,此刻公子就不会只是区区方寸知者那么简单了。”施澈嘴角的笑意扩大,“所以,公子只需告诉我,怎样才能知道第四块圣玉的下落便可。”

    ?含眯眼,眼前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集齐?、姚、姒三块玉后,凭着这三块玉的感应,自然知道第四块玉在哪里。”

    “多谢。”

    “不用,该说的都说完了,好走不送。”?含下逐客令。

    “怎么,含公子不和我们一起去找玉吗?”

    “笑话,本公子只答应说出圣玉的下落,可没说过要帮你找到圣玉。”总算被他扳回一成。

    “是吗?含公子还不知道吧,在我出发前,大长老刚答应了我,下令要公子和我同行,直到集齐圣玉为止。”

    “你!哼,你又答应了大长老什么好处?”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种子。”施澈笑了笑,佯道,“可是怎么办,这一趟找玉之旅,恐怕要明年开春后才能回来,不知道含公子介意不?”

    他的笑容如花瓣在空中飘落般轻柔,?含愣了一下,旋即明了。

    “多、多谢。”他有点结巴,眼前这人好像没那么讨厌了。他们的对话有画外之音,闵知行眨眨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貌似施澈帮了?含做一些事,然后?含答应了。

    “不必,我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这只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那么,现在到底是怎样?”姬玉问。

    “现在,玉,我们要和赵太子合作了。”

    “和他?”姬玉惊讶,闵知行张大嘴巴,完全是一个头两个大。

    “没错。”?含感受着身上圣玉的温度,它和他一样,都在期待着,这趟找玉之旅。

    “合作愉快。”施澈道。

    找玉之旅的帷幕正式拉开,只是,如果他们知道这趟短暂的旅途带给他们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或者,施澈就不会踏进竹林,?含就不会点头答应。

    与圣玉相随的,永远都是厄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竹林。姬玉贪好玩地抢着推轮椅,闵知行原想拒绝一起,可是?含不同意。他说:

    “你不去,你以为你是躲开了吗?愚蠢,那只能说明,你不单止前半生与他有牵连,就连你的后半生,也时刻活在过去之中,那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无时无刻都在禁锢着你!你是把你以后的岁月都陷进

    去了!”

    他的话如当头一喝,闵知行挣扎了一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同行。

    世事无常,她的爸爸逼他的爸爸自杀,他又逼她的爸爸自杀,两人的关系其实很微妙,搞不清楚,到底谁是谁的仇人。那日殉江,她原想是和过去做个了断,岂料大难不死。来到方寸,她原想放下过去

    一切,重新开始,没想到会再次遇上他。该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还是,他们各自的债还没有偿完,所以才会一直纠缠不清?

    罢了罢了,她闵知行,是一个拿得起,亦放得下的人。她已经,不爱了,也就是,不恨了。所以,无所畏惧。

    出了林子,闵知行终于有机会好好看一下这个地方。之前两次都是匆忙经过,她现在才发现,方寸,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没有太多人类的足迹,一切都是淳朴自然。

    “漂亮吧?”姬玉略微自豪地问。

    “嗯,我喜欢这种感觉,可以让心静下来,要是可以一直都这样就好了。”闵知行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自然风光,?含却冷声道:

    “难为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这自然的背后,是方寸的落后,这意味着方寸要一直依赖于别人,不然,老百姓就要忍饥挨饿,风餐露宿。”这也就是,大长老一直以来,不得不让南越予取予

    求的原因。

    “呃……对不起……”她貌似又犯错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肤浅了。”

    “……”

    “怎么,谁惹含公子生气了?”施澈停下脚步,转身一笑。

    “没有,不劳赵太子费心。”

    “那你们就走快一点,在后面磨磨唧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主子委屈了你们。”四方不耐道。

    “四方,你又忘了规矩。”施澈轻斥。

    “那是因为我快受不了了,太阳都要下山了,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去到姒家?他到底是不是有心帮主子,还是别有用心?”

    “本公子就算是别有用心,那又如何?大不了本公子现在就回竹林去,你难道还能放火烧了竹林不成?”?含眉毛一挑,挑衅意味十足,四方顿时气得七孔冒烟。

    “四方,退下。”

    “可主子……”

    “连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施澈沉声道。

    “哼!”四方用力踢向地面,地面顿时扬起一阵尘土。

    “管教不严,失礼了,含公子。只是,”施澈正色道,“既然选择与含公子同行,那么我,是完全信任公子你的,可以这样说,我是把我的性命,都交到了公子手上,希望公子,不要令我失望。”

    他疯了!如果不是疯了,她认识的施澈,绝对不会说出性命交付的话来!

    ?含愣了一下,他完全想不到,施澈会这样信任他。性命吗?是套话,还是真话?

    “赵太子言重了,本公子绝无拖延之意,只是十童子离开方寸已久,恐怕还不知道这些年来方寸的变化,所以才会误会本公子的用意。”

    “什么变化?还请含公子相告。”七赢抱拳道。

    “姒家老领长姒单在三年前去世,她去世前,为防圣玉被人抢去,于是恳求四位长老,用尽最后一口气,布下暮阵。”

    “暮阵?传说中的暮阵?那老家伙居然用了暮阵,啧啧啧。”四方佩服地说。

    “暮阵,与夜幕有关吗?”施澈问。

    “差不多,”?含道,“再过一会儿,等到太阳与大地在同一条线上,赵太子,你便知道,方寸的神奇。”

    施澈不语,他凝神看着路的前方,只见太阳的余晖,慢慢消失,夜色,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大地。

    “主子,你看!”六琴指着路的前方,大叫出声。

    施澈微微一怔,面露惊奇,只见路的尽头,赫然平地出现一个山寨,摇曳的红色寨旗,上面写着――姒。

    这不是用海市蜃楼可以解释的,因为,没有阳光,只有夜色。静谧的夜,吞下大地,吐出一个姒家寨。

    “走吧,它只会出现一刻钟,一刻钟后,就要等明天了。”?含道。

    众人马上加快脚步,赶在它消失前,顺利进了姒家寨大门。夜色,再次把姒家寨融为一体。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六琴好奇地问。

    周围静悄悄的,一点都不像一个住了七百人的山寨。闵知行也好奇地张望,这就是传说中的山寨呢,印象中,山寨应该住着一堆大胡子,然后每天吃饱饭没事做,就下山抢枪压寨夫人。

    想到这,闵知行暗叫不好,自己岂不是送上门来?可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呀,这里做主的都是女人,自然不会抢压寨夫人,那她们抢什么?

    正疑惑着,姬玉突然大叫一声:

    “不好!”

    “怎么啦?”闵知行被吓到。

    “我怎么忘了,姒家寨的女人,不可一日无男人!”姬玉苦叫连连。

    “什么?!”四方、六琴同时大叫,齐齐看向?含。?含挂上意味不明的笑容,道:

    “是呀,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原本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的姒家寨,忽然之间涌出了一群又一群手拿长矛的女人,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每一个角落,用看着胜利品的目光看着闵知行他们,口中是胜利的呐喊。

    “我们好像,来到一个不错的地方。”施澈浅浅地笑着,浅浅地。

    牢房。

    闵知行无聊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在众人的怒视下结束了一个短暂的哈欠。没办法,她紧张不起来,这里最安全的就是她了。看着四方他们来回踱着步,闵知行忽然有种看好戏的心情。

    女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呢?首当其冲的应该是施澈吧,你看他眼如翦水,睫如双蝶,口吐幽兰,那如葱白指,随手一画就是半个春天。只是,闵知行眼睛一斜,视线落在那头银发上,这根根白丝无端地就

    让美丽打了折,不行不行。

    七赢年纪太大,三十而立,算是老光棍了,料想姒家的女人不会喜欢,除非有特殊癖好。呃,就像大长老那样,连姬先生也抢。

    四方脾气太暴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要了他等于自掘坟墓,必须要有可以驯服他的人才行,不然,除非他自愿。想到这,闵知行想起了小菊。

    那时洪留曾跟她说过,小菊在偷会腰带宝刀的人。她知道那是少主子的手下,却并未多加阻拦,否则,偌大的韩府,守卫森然,他当真以为可以来去自如?不过是她被爱情小说荼毒多了,愿意亲手玉成

    一段好事,让天师与僵尸相爱的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他们终究缘分太浅,太浅,浅得只需一句道义,就能让两人相忘于江湖,不禁令人唏嘘。

    再来是六琴,啧啧,初遇他时还是一个受不得主子受半点委屈的小书童,遇上事情只会大呼小叫,没想到现在过了八年光景,倒长得人模人样了,唇红齿白的,像某某电视台的新晋小生,净演一些赚人

    眼泪的苦情戏。咳咳,就是说,长了一张苦瓜脸,看着不喜庆,摆在家里如瘟神坐镇,估计没有哪个姒家女人愿意娶他回家。

    杯具呀,这一边居然没有人能拿得出手!闵知行叹气地摇了摇头,把视线转让另一边。?含瞪了她一眼,闵知行慌忙移走视线,然后看到姬玉投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记了,现在六个男人外加一个假男人中,最危险的不正是如邻家男孩一般活力四射的姬玉吗?!

    “含公子,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束手就擒?就刚才那个场面,我四方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你的意思是,要用抢的?大长老只答应让你们收集圣玉,可没答应过你们,可以毁了方寸的宁静。”

    “那么,公子现在已有了计谋?”七赢问。

    “当然。”?含颇有自信。

    “是什么?”

    “美人计!”

    “什么?!”众人大叫,“不可以!”

    “不可以?怎么,你们自幼在外面长大,接受的是外面的思想,难道也视男子贞洁如性命吗?”?含讽刺道。

    众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含继续道:

    “本公子之所以出此下策,是因为姒单去世前,并没有对外宣布,圣玉的继承人是谁,而本公子也不知道姒家圣玉的确切下落,只知道,在其中一位当家的手上。”

    “公子的意思是……”

    “你们必须凭借着各自的本事,获得当家们的宠爱,在明晚大门重现之前拿到圣玉。否则,插翅难逃。”

    “我不答应!主子贵为南越太子,怎么可以以美色诱人?”六琴反对。

    “在下也正有此意,如若公子坚持,那么,请公子身先士卒,愿意屈尊一同施行此计!”七赢附和。

    “身先士卒?你们还没有弄明白吧。”?含扬起两道眉毛,不屑地说,“赵太子是南越的太子,可离开了大长老,就什么都不是。而本公子,虽是大长老的子民,可在方寸,更是知者含公子,孰轻孰重

    ,你这都分不清楚吗?”

    “你!”四方倏地宝刀出鞘,寒光四射。施澈喝道:

    “四方,退下!”

    “主子!我今天非要教训一下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他提刀向前,姬玉忙向后拉轮椅,?含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一副就等着你劈下来的样子。闵知行大惊,指间已夹着一个碎石子,随时准备射出。

    七赢快人一步,一把拦住四方的攻势。

    “四方,万万不可!正事要紧,我们不能没了含公子!”

    “对!不能没了他!他不过就是恃着这一点!”四方已经气得不行,奈何七赢死死拦住,他的招数使不上来。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牢房外快步走来几个人,一靠近木柱,就哈腰点头道:

    “天啊!含公子,老奴给你赔罪来了!可苦了你了!恕罪恕罪!”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半老女人,长着一个鞋拔子脸,下巴又尖又长,她对身后的人骂道: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去请含公子出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牢房内众人顿住,这又是上演哪一出?

    牢房门被打开,姒匀哈着腰,讨好地对?含说:

    “未知含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该罚、该罚!”

    “姒头目,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远不远迎的问题了。”?含冷声道。

    姒匀抖了一下,连忙说: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含公子也敢捉来牢房?!我呸,你们这群小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