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琥珀色的眸里肃然而内敛,暗流涌动下的光芒却让她呼吸一滞,大脑瞬间不能思考,任由对方好意地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陆然的潜台词,她听懂了,唐家的玉行快不行了,所以她要卖身救父了么?通过联姻,然后按照婚约取得财政缺口的投资?

    ……

    “大白,你知不知道英雄救美这四个字怎么写?”唐可趴在顾非白的怀里,一双大眼瞧着不远处的两人,实况转播着:“陆叔叔拉了妈咪的手。”

    “不好意思,我今晚文盲了。”陆然刚才那是什么眼神,警告他么?唐悦如也真是,不懂得主动地甩开他的爪子么?真是想想刚才那个画面,顾非白就有种内出血的感觉。

    “但是……”小可顿了顿,余光瞄了眼脸色铁青的某人,迟疑着决定再下一剂猛药:“陆叔叔开始(脱)衣服了……”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大庭广众,有伤风化!

    遽然转身瞧见唐可“谎报的军情”,顾非白嘴角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什么嘛,小鬼尽吓唬他,就陆然一个人脱了外套罢了。

    可为什么那件黑色的风衣披在她身上,任是看着这么刺眼?

    唐可大大的眼睛眨了眨,试探性地拍了拍大白的脑袋,提醒道:“大白,要是我……我会把陆然叔叔的那件衣服扔到地上,踩两脚。”容他邪恶一把,小卑鄙一把――毕竟今晚那个勇于把及陌叔叔拦在门口,分毫不让地守住自己领地的男人才应该是他眼中大白,可眼下,他的大白到底躲在一边踟蹰犹豫什么呢?

    “小可,你这是什么心态?这个办法已经过时了,这种事情要放昨天,我就干。”唐悦如很不喜欢这样,他今天彻底明白了,行,他让步――可难道让步就意味着放任这么大好的机会给陆然图献殷勤?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顾非白烦躁地捏了捏拧紧的眉心:“别忘了,你妈咪对我,那叫一个凶。”

    言辞凿凿地说讨厌他,三个排比句气势可盛了――看来,今晚他若想要温和地抢回“顾太太”,委实有些难度。

    很无奈,很抓狂,这种被束住手脚的感觉让他更是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小可,为什么你妈咪对我那么凶,对别人就那么温柔?”不远处陆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唐悦如眉眼温顺,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我也不知道,妈咪对别人都是这样的,唯独对你特别不一样。”唐可顺着大白的目光,看着那两人的交谈渐入佳境,不免有些着急。

    他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你妈咪就对我这么凶?”换言之,他是不是可以厚颜无耻地理解成:打是亲骂是爱?

    “算是,妈咪一年到头都不容易生气的,虽然做事情很有原则,但是要让她生气,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真的?”片刻的不信之后,顾非白拧紧的眉心渐渐展开,一抹锐利的精光从那如夜的眸里一闪而逝,唇边重新扬起笑意:“走吧,小可,我想到了。”

    “……明天你若真想去看你爸爸的话,我会替你安排走病房里的其他人,不过时间不要太久……你也知道我妈她们也很关心唐伯伯的身体,弄不好的话,你在病房里随时都会被撞见。”

    得悉手术及时,好命的唐晋再次从鬼门关里收回脚步,她在医院楼底下煎熬的三十分钟也算值得,陆然提议的探病,她亦不想推脱――生死诀别的关头,所有的恨,都可以搁浅,她只想见见这个很小的时候把她当成至宝来娇宠的亲生父亲。

    唐晋从来都很惯着她,除了当年小可的出生,除了当年固守的婚约。

    “陆然,这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她低眸,怅然的叹息在夜风中零碎消散。

    他反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无助,忽然之间便觉得今晚自己的趁虚而入有些卑鄙:“不客气。”婚约临近,他知道她抵死不从的原因――只要拖着不结婚,那么八月份婚期一过,婚约也会失去它的效用,陆然明白,一旦那一纸婚约成为一份毫无效力的白纸,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便跟自己再无可能。

    也许唐晋这一场病,唐家玉行的这一次劫――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很抱歉,我以前这么对你。”五年里,陆然每一次提及婚约,她从未给过他任何好脸色。

    “以前?”陆然寡淡无欲的眸中滑过一丝宠溺的笑:“你是说五年前……还是这五年里?”

    她怔然抬眸,直觉对方话中有话。

    “你没出车祸以前,很顽皮,不也老闯祸么?一闯祸就央我想办法;脾气也很差,我就让着你,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他不介意帮她回忆――她以前明明也很依赖他的。

    她咬唇,警觉地发现眼下的陆然,每一字每一句里都饱含着意有所指的暧昧。

    所以两个人的话题,有必要打住――她不动神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尴尬地站在对方面前:“今晚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联系你。”

    “那明天,我来接你?”暗夜下,陆然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有一种惑人的迷思。

    她正欲拒绝,可腰上忽然揽上的长臂以及耳畔那慵慵懒懒的、义正言辞的“婉拒”却令她浑身一僵。

    “完全不需要。”

    “完全不需要。”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搂紧他的“顾太太”,顾非白扬高了眉尾冲着面前的男人浅声笑道:“陆然,你的好意,我替她心领了。”

    几乎是瞬间,陆然脸上的笑意收紧,寡淡的眸中再也不含一丝情愫――内敛而严肃的模样顷刻便僵化了场内的气氛。

    可顾非白却混不在意,含笑的余光阴测测地落在她身上那件外衣上,微皱了眉尖,对着尚未挂断蓝牙的电话嘀咕一声:“嗯,我看了,估计也不贵,就我哥那品位,你帮我划一笔过去就好,现在就要。”

    唐悦如自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可顾非白眼中的不快却太过熟悉,她下意识地便想拢住肩上的衣服,完全能够预见顾非白这家伙接下来会干什么:肯定会选择毫不留情面地把风衣一把扯下,然后恶狠狠地踩上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