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压有些高,其他都安好。”陆然顿了顿,浅语说道:“谢谢关心。”

    她礼貌地回望,淡笑道:“应该的……小时候,都是陆姨教我插花画画,比任何家教都有耐心,但好像我老惹她生气,陆姨久而久之地,也就不乐意教了。”

    陆然轻笑了声,遥望皓白的苍穹,悠然叹道:“那时候,若不是非白这家伙从中捣乱,你又何至于老是挨批,还有上学的时候差点被政教主任记过,都是他在搞鬼。”

    “哦?”她皱眉,竟然还有这样的插曲。

    她不曾记得,只是隐约奇怪,那些被她重拾的零散记忆里,几乎很少出现了“顾非白”这三个字,潜意识,或许在抗拒着那些与他有关的回忆。

    当然,除了那锥心刺骨的三句话。

    “他从小就不待见你。”收回淡然的视线,陆然深凝着她,语意深长,意有所指。

    她正好奇地打算问个明白,却不料,侯了许久的玛莎拉蒂,终于以一种极骚包的方式登场,卷着尘烟让人呼吸难受,驾驶位的男人却慢慢落下车窗,扬着下巴掀着唇角坏笑着:“陆然,背后非议他人,可不是你的作风。”

    “陆然,背后非议他人,可不是你的作风。”

    陆然蹙眉沉默,显然意料不到顾非白居然出现得那么及时――一时之间,空气里竟隐约有些尴尬。

    “妈咪,上车啊!”倒是唐可从车内机灵地探出小脑袋来,冲她招了招手,打破了三人僵局:“买了牛排……小白说,晚上给我们准备烛光晚餐的!”

    “……好。”她点了点头――儿时的事情想来也不过小孩子的胡闹,应该也不怎么打紧。

    正打算转身告别,对上陆然有些不自然的脸,她讪笑一声:“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

    “你们……”迟疑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向了唐可一脸的纯然,陆然眉心紧拧,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下午所想得那么简单。

    寡淡却微露不善的目光落在始作俑者的身上――顾非白挑了挑眉对上他的视线,掀起唇角解答对方的未问出口疑惑:“我们在同居。”

    倨傲的神情十足正大光明地挑衅着。

    “我和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眉心眼角都含着笑,指了指一脸天真的唐可,指了指一脸愕然的唐悦如――既然是自己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要宣誓主权。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猛然收紧,从小就被教育着稳重内敛自制,原本淡色的琥珀瞳仁却在听到对方后一句的瞬间变色深浓――唐可和顾非白的关系,他明白了,只是怎么也想不通,原本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一对人,居然还真能发生那样的关系。

    “你别听他胡说。”她不悦地皱眉,狠狠地瞪了回去,警告作恶的某人,自己并不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

    真是头大如斗,毕竟要解释这个因果问题,中途需要绕好几个弯:“其实情况是这样的,他从童倩那边,租了一个……”

    “叔叔,我们没有住在一起的。”倒是唐可口齿伶俐,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她:“小可睡小可的房,妈咪睡妈咪的房,小白睡他自己的房,我们都是个睡个的!叔叔!”

    “小可!”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顾非白觉得,他若一张口,十十足足能吐血一升,要不然就是被唐可给活活气到脑*休克倒地――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小可欢乐地踏过他的尸体,在向陆然示好。

    有这样帮着“后爸”欺负“亲爸”的么?

    唐可黑溜溜的大眼睛仍旧在陆然的身上打转儿――很好看的叔叔,第一感觉就很靠谱,他喜欢稳重的,不会欺负妈咪的叔叔。

    打定主意,小家伙决定无论如何要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万一以后真成了自己的“后爸”,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讨对方喜欢的。

    “叔叔好,我叫唐可!”唐可不怕生,大大方方地卯足了劲儿向对方示好。

    “呃……唐可,你……你好!”陆然有些意外,尚未消化掉唐悦如口中那个去接小可的,居然是顾非白这一信息;紧接着一时之间面对小可的热情,他有些茫然不能应对――这是他五年以来,第一次正面跟唐可打招呼。

    跟小孩子应该怎么打招呼比较好?

    “我……我叫陆然,是你妈咪的……”他顿了顿,挑了一个最合适的身份:“好朋友。”

    “陆叔叔好!”

    真是天使一样的孩子,难怪唐悦如一直都把唐可当宝贝――任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对话,他都无端地,便喜欢上这个孩子。

    只可惜了小可的这张脸。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猛沉下了脸,陆然绕过车头,径直拉开了驾驶座那一侧的门,琥珀色的瞳仁直视着顾非白的眼睛:“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素来寡淡的品性顷刻间褪去,少有的刚直嗓音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我问你。”确定彼此的谈话,不可能被十米之远的两人听到,陆然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仔细地盯着他――这个印象中玩世不恭,调皮捣蛋,却比任何人都要聪明的弟弟,一字一顿,极认真地问道:“你的毒瘾到底戒掉了没?”

    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试图寻出一点不对劲的端倪来。

    顾非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你管?”

    陆然冷笑:“我本来不想管你,也懒得管你,但是你现在跟唐可住在一起,我不希望小孩子身边,有那种脏东西。”

    “我自有分寸。”他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句,微扬下巴,眸中微露一丝轻蔑:“再者,我的儿子不用你担心。”

    “我问你到底戒了没有?!”猝不及防地,衣领被狠狠揪起,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绷露――眼前的陆然,再也不是那一贯以来文质彬彬的温和模样。

    淡色的瞳仁里,甚至藏着恨。

    “呵,很生气?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找那个害得你订婚不成的家伙――小可的爸爸?”无视对方的滔*意,他继续肆无忌惮,不紧不慢地挑衅着:“所以……我回来了,你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