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自己可以回家的,不需要你接的。”一室寂寂,她无奈地自言自语,揉了揉眉心,这样尴尬的“三人行”有些令人难以想象。

    可,儿子放学有人接,自己下班亦有人关照,连着晚饭居然还有着落――笔端落在纸上,她失神着好久都写不出字来,生活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

    五点还差十分钟,打了卡下班,唐悦如拎着包站在写字楼的玻璃房底下,抬眸望了望仍旧大亮的天际。

    四月的傍晚,天色黑得越来越晚,浅蓝色的苍穹中浮云被割成一丝丝的薄缎,静静地悬在空中。

    空气里城市的尘埃味道卷着让人疲惫的倦意,她打了一个哈欠,被微有凉意的晚风吹得耸了耸肩,再过几天,便是小可的生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得费尽心思地为了满足唐可这个小调皮的“新鲜感”,实在让她有些黔驴技穷。

    今年,送什么好?

    上周带他去看了变形金刚,不若去商场里给他买个大黄蜂的模型好了。

    打定了主意,心头便像落下了一件大事,很是舒坦的轻松感觉,看了看表上的时间,还差三分钟,顾非白兴许是能到了。

    远目而望,没有看见对方那辆骚包的玛莎拉蒂,十米之外的位置,倒是让她瞧见了一辆极熟悉的迈巴赫――黑色的车子旁,她看见那个男人皱着眉掐了烟,稳步朝她走来。

    晚风掠起他银灰色的领带,她僵着脸上的表情,看着他走近,生涩地牵了牵唇角:“陆然,好巧。”

    避无可避的时候,除了别扭地冲他僵笑打招呼之外,唐悦如别无他法,嘴里虽说着“好巧”,可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然像是等了她好一会儿。

    “怎么今天才下班?”

    “嗯,加班,所以就多忙了一会。”

    “你……今天不用去接小可么?”众所周知,她的工作时间,这一年多以来来,皆是雷打不动,四点准时下班,像今天这样,让他实打实地在办公大楼底下等她等了近一个小时的情况,还真是破天荒地少见。

    她怔了半秒,思考着如何作答:“今天有个朋友替我去接他了。”

    “原来是这样。”淡然地点了点头,陆然默声无言。

    他平静地站在她身前,若非自己和陆然那层关系尴尬,唐悦如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好性子的男人,同他处一块儿,总有如沐春风似的温和感觉。

    远不如下午在咖啡厅工作时那点少有的默契,此刻彼此的姿态都有些生疏,无话可说地伫立时,难免让人觉得焦躁不舒服,尴尬的气氛下,她忍不住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心底竟是隐约盼着顾非白能够早些过来。

    “非白他今天……为难你?”浑不在意她那点小小的不耐烦,陆然抬眸凝视着湛白的天际,也不看她,轻声问道。

    “你……”他迟疑着顿了顿:“如果觉得在公司里待得不高兴的话,我有个朋友在城西开了一家香氛疗养,离小可的幼儿园也近,你若是愿意,倒是可以过去试着做一下香氛师。”

    “那店店长是杜念的朋友吧?”她接话接得极快,城西的香芬疗养院,她知道的,聚集a市最多贵妇客户的手工精油香氛店,倒也不比缪斯差多少。

    他一怔,有些窘迫地轻咳了声:“念念她……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确实没那个必要。”她平静地转眸,半侧着脸略带歉意地望向他:“也就调了个职罢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已经跟童倩说了你的情况和要求,届时应该还是由李依负责你的case。”

    她从小便生得美,一直以来都骄傲得像个公主,像是走到哪,身上都披着耀眼的光芒。

    “你的私人香水,她到时候会替你跟进的。”

    “好。”不动神色地收回打量的视线,陆然脸上的表情温和,浅淡。

    十五米的不远处,顾非白放空油门,任着车子慢悠悠地往前溜,握着方向盘透过车窗玻璃眯了眯眼,看也不看在车后座摆弄玩具模型玩得开心的男孩儿,揶揄着叹道:“唐可,我说……如果你妈咪要是跟别人结婚的话,你就没人要了。”

    他打趣的声音竟是莫名隐了一丝酸味。

    “你妈咪要是嫁给别人的话,你就没人要了,到时候你后爸不待见你,你就等着被虐吧。”从一开始就坚定无比地,打算让唐可投到他的阵营里。

    “你骗人。”停下手里头正摆弄的崭新的变形金刚,唐可冲他扮鬼脸:“妈咪到哪都会带着我,不会不要我的――妈咪说了,我是她的宝贝!”

    嘴上逞强,可心里还微微有些忐忑,把注意力从变形金刚移到车窗之外十米之远的两人身上,水水润润的大眼睁着,无论怎么看,妈咪身边的那个叔叔都是一副谦容温和彬彬有礼的模样,不像是会虐待小朋友的那种人。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迟疑的大眼在顾非白身上打了转儿,小白昨晚也挺好的一个人,结果一趁他不注意,就欺负妈咪――他可得多长一个心眼儿。

    浑然不曾意识到小可在自己身上偷偷打下了“禽兽”的烙印,顾非白皱着眉头落下车窗:“那你仔细看看,然后告诉我,你妈咪是嫁给我好,还是嫁给那个面无表情一副死人脸的叔叔好?”

    “那叫稳重。”坐在后座的男孩儿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地纠正道。

    “什么?”

    “你说那个叔叔面无表情一副死人脸……”扁了扁小嘴,唐可否定道:“老师说,不苟言笑的人,那叫稳重。”

    嗯,他唐可必须是个有主见的人,绝对不能让小白牵着鼻子走――不然怎么拥有坚定的立场,保护妈咪?

    强烈的正负离子电流一正一反“唰唰”地沿着顾非白的脊椎骨打到他的脚底心,瞬间便雷得他外酥里嫩,憋着一口恶气,顾非白忽然觉得有那么一刹那,呼吸不畅,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稳重……见鬼的稳重,那叫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