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都市小说 > 溪云路之那么那么喜欢你 >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你推开的是我一辈子的幸福(4)
    南华寺,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之中,云溪上香之后,转身走到了蒲团后头,恭敬的跪了下去,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竟是再没有起来。刚刚在后头给金景彰、申凤儿和金丹阳上香的时候,她就有些怪怪的,整个人都是一种茫然空洞的状态,旁人说的话也像是完全没听到,大家都以为她是想念亲人才会这样,其实云溪不止想念她的祖父,舅母和美人娘,心中更多的是遗憾和歉疚。

    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待,遗憾从前浑噩不晓家事,更是遗憾她对世事的无能为力。如今她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变成了长辈们心中,可以为人妇的姑娘,只是她真的尽力了,保住了美人娘的家业不让人操心,也遵守了舅母的期望独立坚强,更是不敢忘记自己这条命曾经又多少人相救过,好好的活了下来长大成人。

    金晨对她而言,是未来可以携手走下去的伴侣,虽然也许不懂她不知她,更不清楚关于她自己那些粗糙的过往,和侯府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被掩埋下来的往事。但泥泞的土壤上头,开着绚烂的花朵就好,他们只要在一世繁华中走下去就好,其他的本就不重要。

    求上天垂怜。。。云溪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信女不敢强求什么,只愿余生平淡,与一方家宅中相夫教子,她默默的流出了眼泪,这样简单的心愿,怕是此生都不能实现了,可即便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会好好的教养,绝不辜负长辈们的期望。

    “是不是哪儿难受啊?”金晨拍了拍云溪颤抖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蓄着泪水的双眼,用袖子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痕,小声说道:“佛祖看在你这样虔诚的份儿上,也不会为难你的,你这丫头怎么还哭起来了?当心爹一会儿要骂我了。”

    云溪吸了吸鼻子,说道:“舅舅知道我想他们了,不会问我为什么哭的,更不会说你。”

    “他如今成了你的亲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先骂了我来哄你高兴的,听话,这香也上了,咱们去外头站站,等爹出来了,咱们就回去吧。”

    云溪知道普宁大师最近刚刚游历回来,所以有很多香客都在后头等着拜见,金丹林自然也不意外,便也去等着了,所以他们才得了空,又到了大雄宝殿来。“听小沙弥说人挺多的吧?”

    “是啊,多的去了,偏偏普宁大师又不管来人什么身份,只吩咐人说想见他的话就得一个一个来,不过也幸好咱们来得早些,怕是再过一会儿就轮到父亲了。”金晨拉着云溪去了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将她按在了石凳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点心,笑道:“听小穗说你早上什么也没吃,也怪我,太不细心了,竟然也没发现,这是刚从寺里的厨房拿来的,艾草做的,有些苦,但是味道也还不错,你先垫垫肚子。”

    云溪将油纸包打开,里头四块点心已经被压破了一半,之间金晨微微蹙眉,刚要说什么,云溪便捏起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笑道:“你特意拿来的,岂有不领情的道理?”

    “苦吗?”

    云溪摇了摇头,又吃了一小块,心想自己明天就要做他的妻子了,却依然还在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可转念一想,她隐瞒金晨的,又何止子嗣艰难这一件呢?“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在骗你,你会生气吗?”

    却见金晨微怔,云溪才发觉自己方才的问话有些古怪,难道他知道自己在撒谎,或者已经是刻意隐瞒了,还要大度的不在意吗?若是真的不在意,她的良心怕只会更加难安。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也不是故意的,甚至是有难言之隐,你会原谅我吗?”云溪咬着嘴唇,微微蹙眉,这问题算什么?是在提前打预防针吗?好像做贼心虚一般。

    金晨握住了云溪冰凉的手,蹙眉说道:“你的手好像总是这么凉,会不会是小时候落过水留下病根了?等过些天我找个太医来给你瞧瞧。过了明日,你就安心的做你的世子妃就好了,别总说那些如果的话,即便是真有我不知道的事儿,也不是故意隐瞒了,毕竟侯府和莲子厅挨得那么近,只能说明是我孤陋寡闻,与你无关的。”

    “怎么能与我无关呢?这每一件事可都和我息息相关。”云溪抽回了手,放在腿上搓了搓,但炙热的阳光中,她的双手依然是散发的寒气,一点温度都没有。

    “说得对,将来这侯府的事儿可不是都要和你息息相关了吗?知道你能干,将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应着就是了,哎?”金晨突然站了起来,小声说道:“你快看看那是谁!”

    云溪转身看去,只见大雄宝殿前头的石路上,有一男一女正慢慢的走着,男子的神情似乎有些羞涩,女子更是涨红了脸颊,二人紧挨的双手一前一后的晃着,不轻易的就撞在了一起,女子低了头,将手在身前交叠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男子急忙将头歪去了另一边,双手也负在了身后,但脚下的速度却是没变,依旧随着女子缓慢的往前走着。

    “看来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夏晴儿只是稍微温顺了些,就把大壮给攥在手里了。”金晨笑了笑,刚要上去打招呼,就被云溪拽到了石凳上,又说道:“对,现在可不能去打扰他们,我就说嘛,海兴郡王家的姑娘,怎么能是个蠢得,看来挨了一回打也就长记性了。”

    “他们这样真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未来可期。”云溪不禁赞叹道。

    “羡慕他们干什么?咱们将来肯定会比他们好上许多倍,等有了孩子,就学着鲍梓一样,丢给父亲看着,我带你出去玩儿去,不让你跟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夫人们一样,只看头顶上的一片天,这广袤无垠的天下,处处都是惊喜,好不好?”

    云溪愣了愣,只觉得金晨今天每一句话都说的无比温柔,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真的是成婚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得稳重吗?可今天只是六月初五而已呢。“好啊。”可关于子嗣的事儿,她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世子爷!”大熊跑了过来,“侯爷有事吩咐,叫你过去呢。”

    “只叫我去?”金晨起身,看了看云溪,又对大熊说道:“是不是要见普宁大师?那就一块儿见了呗,单独见我干什么?”

    云溪起身推了推他,说道:“别瞎说了,许是真的有事寻你,快去吧。”

    金晨微微蹙眉,说道:“那好吧,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别乱跑啊!”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云溪掩嘴笑了。

    十方南华寺云溪来过好几趟了,每一次都发生过让她难以忘怀的事情,不管是最初陪着冷慧茹来供奉长明灯,在山下遇险得安阳所救,还是后来每年的焚香祭拜,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好像都是为了缅怀过去的,“小穗,去找一些纸笔来。”

    “要那些干嘛?郡主莫不是看前头风景太好,想作画了?”小穗笑道。

    云溪望着远处重峦叠嶂,山明水秀,笑道:“是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快去吧。”

    小穗自然是忙不迭的去问那些小沙弥了,过了一会儿,便带着一些普通的笔墨纸砚回来,摆在了石桌上,可云溪却迟迟不动,她又不好问什么,便退去了一旁,心想今儿郡主可真是奇怪的很,从早上开始就神游天外。

    云溪朝着周围看了看,来往的香客有很多,却没几个人的神情是轻松的,想来各自有各自的难处,即便是寻求了佛祖的保佑,也不见得就事事称心了,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一切还要凭自己努力才是,可有些事能努力的来,有些却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就像她的身子,实在是破败不堪,如今岁数小都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再过个十几年二十年只怕是会越来越不好,绝不会有奇迹出现的那一刻存在,还有就是她对季凌云无处安放的情感,不该发生,更不该承认的。

    云溪将笔搁在了砚台上,将发黄的纸张折成了一艘小船,走出了亭子,蹲在了一颗大树底下,用手挖出了一个小坑,埋了进去,然后又把一块石头放在了上头。看了很大一会儿,才起身说道:“小穗,我要洗手。”

    “画都画了,郡主怎么还埋起来了?”二人往旁边走去,在进入大雄宝殿的入口处,专门设有供给香客净手的水池。

    “那些都是过往的事情,只能说给佛祖听。”

    小穗笑道:“奴婢觉得佛祖应该没空,还不如讲给奴婢听听呢,奴婢也好劝解着郡主些。”

    “真是放肆!”云溪的手指还带着泥,戳在了小穗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指印。“不许在这里乱说话。”

    “奴婢知错了。”小穗吐了吐舌头,“既然那些话都说完了,郡主也开心些吧,这一定也是老侯爷和侯夫人的心愿,更是丹阳郡主的心愿。”

    云溪苦笑道:“我倒是真希望他们能告诉我,若是我一生开心他们便满足就好了,可惜,哪有这样的事?他们再不能跟我说什么话了。”

    洗过手之后,金丹林带着金晨快步走了过来,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云溪以为普宁大师一定是要对金晨说什么教导直言,才会把他叫去的,这样看来,是训斥的狠了。

    金晨蹙眉看着云溪,甩起了袖子攥在手中,将云溪手上未干的水珠擦了去,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知道从前我自由惯了,可我会改的,云溪,你信我吗?”

    金丹林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成何体统!要胡闹等回了侯府再说!”

    云溪歪着脑袋看金晨,笑道:“刚才普宁大师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把你气成这样?”

    “我。。。”金晨撇了撇嘴,“没什么,就是让我以后规矩一些。”

    金丹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到底怎么了?怎么舅舅也这么生气?”云溪小声问道。

    “没什么,回去吧。”金晨拉住了她的手,云溪看他不想说,也不再问了,只是这一路上,都因为金晨和金丹林的不快而气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