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都市小说 > 溪云路之那么那么喜欢你 > 第二百零九章 陈年往事最是伤人(4)
    正月底还能有这样大的雪,着实让行人伤透了脑筋,但开春还能打雪仗,堆雪人,也让那些意犹未尽的孩子们,扎扎实实的又闹腾了一回,尤其顺着帝宫里的年节宴会,各大酒楼和戏院都纷纷人满为患,倒是比年节还要热闹些。

    连周围村子的村民都想来凑上最后一波热闹,坐着马车天不亮就出发了。但谁都没想到,今天的闹市口,竟是整个帝朝城最热闹的地方,行邢台上跪着一个狼狈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但是瘦的厉害,手脚已经冻得青紫。别人裹着棉袄都觉得瑟瑟发抖,她却连哆嗦都没有哆嗦一下,只是垂着头。

    四周一片寂静,很是罕见的没有出现一句议论和猜测,因为上头那个女人不是从帝京司出来的,那些气势不凡的守卫,生平第一次所见。没出正月就有人在这里问斩,也是破天荒第一次,这得犯了多大的罪?

    李珍珠垂着头,朝后头看了看,除了早上押解她来的十几个人,谁都没有来,就连着急要送她去死的涉老都不在,扯出一抹冷笑,她慢慢的抬起了头,本来她就没把穆婉婷的话当真,此时自然是对她鄙夷的很,心中想着,和她一样是个没命道的,就带着那个谎言好好尝尝什么叫折磨吧。

    是她!李珍珠的眼眶瞬间缩紧,远处停了一辆马车,云溪笔直的站在旁边,脸上的面纱微微飘动着,一身纯白的银狐大氅,一双清澈的眼睛,好比破晓的第一道曙光。李珍珠万念俱灰,不明白那一天对自己笑的温柔的女孩子,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还没搞明白究竟是谁在下黑手,结局就定了。甚至再没有人去提及此事,怎么会这么荒唐。

    云溪似乎能感觉到李珍珠的视线,夹杂着痛恨和不甘。太阳本来不愿意叫她来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也许是想亲眼看看她的结局,然后告诫自己,虽然这个世界充斥着小小的神奇,但若浪费了天分,一味沉迷无法企及的所愿,必然会失去一切。

    一处转角,穆婉婷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宽大的兜帽将她的半个脸都遮了去,她也看向了那个方向,发现云溪正安静的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是平静的。穆南害怕这些血粼粼的场景,躲在她背后不敢抬头,但抓着披风的手不停颤抖,促狭的紧张感让穆婉婷心中升起了片刻厌恶。就连她的婢女,也是不及小茶半分的。

    摊子旁边的妇人轻轻的讶异道:“我怎么瞅着那人这么像珍珠呢!”

    她身边的同伴笑道:“珍珠离家都六年了,如今该有二十几岁了吧?你还能认得出来?真是说笑话呢!前几天李贝回来你都没认出来,现在怎么一下子睁开眼睛了?”

    “别胡说!我说真的!李贝是在外头找了珍珠六年,所以一下子老了好多,可珍珠不一样啊!你想,她当初为什么离开,不是循着找安阳的车走的吗?也许,成了谁家的富太太也说不定呢!呀!坏了,李贝今天不是跟咱们一块来了吗?在哪儿呢?去找找他,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要是上头真是珍珠,咱们也好买些东西送送她。”

    李贝?穆婉婷随意听了一耳朵,觉得这名字熟的很,突然,她想到,不就是那个带着礼物来侯府报平安的李家长子吗?这事在老侯爷和涉老平安回来之后就没人再提起过了,原来珍珠就是那个照顾二老的姑娘吗?她这样执着世子妃的位子,当初怎么可能不来找老侯爷呢?想起金晨对她的态度,穆婉婷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李珍珠出走,肯定是随着涉老和金晨走的!自己不知道这件事,难道侯府的人会不知道吗?

    云溪,你真是了不起啊!穆婉婷深吸了一口气,疾步走向了行邢台。

    人们正猜测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就见来人仰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台上那女人就像疯了一样,瞪着马车的方向,也不知哪儿的力气站了起来,狂喊道:“金云溪!你们不得好死!”

    “这是彻底疯了吧!”太阳皱眉,“属下这就一刀劈了她!”

    云溪的胸膛猛然起伏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她看到穆南跑了过去,拉住了那穿着斗篷的人匆匆离开了,那人是谁,还用问吗?她拉住了太阳的手,“穆姐姐告诉她,我成了世子妃。”

    “那是穆婉婷?”太阳惊讶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金云溪!你满意了!”李珍珠哭喊着,到最后竟是大笑出来,她直到刚才还认为,是穆婉婷的错,没想到,居然是她一直相信的金云溪!“可你抢去了也没用!世子妃不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你!”

    她在挣扎,但后头的守卫已经将她的嘴堵了起来,将她按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是滚烫的,可掉出来的那一刹那便是冻结成冰,李珍珠倔强不甘的死盯着那个方向,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眼神,怀疑!震惊!屈辱!悔恨!她口不能言,但是却希望那人能明白自己的话:哥,是你吗?如果真的是你,你要相信我,我死的冤枉!对不起奶奶,对不起你,更不起李家。。

    刽子手手起刀落,一片血红洒在了白皑皑的积雪上,那颗人头滚下了行邢台,围观的人迅速散开,空白处,一个形容枯槁男子愣了片刻,慢慢的蹲了下去,用千疮百孔,又极其干瘦的手指剥开了那些稻草般的头发,等真的看清楚了那张脸,他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五脏六腑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这是他寻了六年,杳无音信的妹妹,他告诉自己也许她早就死了,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幅画面。

    他替她合上了双眼,脱下了棉袄盖了上去。满是悲恸,寂静无声。

    台上的守卫看他的样子,以为是个疯子,便只拉着那具尸身往后头去了,乱葬岗,是李珍珠最后的归宿。不知实情的人只是留下了一声叹息,可李贝却是将李珍珠最后的两句话刻在了脑子里,世子妃?这可是李珍珠在家中的时候,就说过的疯话,却没想到,她竟是真的为这个送了命,傻丫头,怎么能这么傻呢!他怀抱起了棉袄,消失在了人潮的尽头。

    太阳冷笑道:“便宜她了!几次三番诋毁主子的名誉。”

    “那人为什么要带走她的头呢?”云溪起了一后背的密汗,难道真是个疯子?

    “管他呢!”太阳将她抱上了马车,笑道:“赶紧去芳香斋吧,说完事儿还能早些回侯府去。”

    云溪讷讷的应了一声,但心里好还是觉得乖乖的,李珍珠死了,可季少爷说她还有个哥哥李贝还在找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儿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芳香斋,游超从五更天起,就在门口等着云溪了,云溪一走数年,这是回来之后第一次来芳香斋,他有些紧张,外头的人来来往往,但也不知为何,他一听到车轮的声音,便知道是云溪来了,明明很陌生,却又打从心底里熟悉的很。

    云溪一脚踏进了大门,看到游超,将面纱摘下收了起来,浅浅笑了,游超只看了一眼便低了头,“县主回来了。”

    “是啊,回来琐事一大堆,就没来得及看你,多谢你送来的礼物,可会不会太隆重了啊?不过是一个升学试而已,还没有挨过第一年呢!”

    “县主太过谦虚了。”游超很尊敬云溪,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对安阳的另眼相看和全心信任。如果没有安阳,芳香斋不会走到今天这样声势浩大的局面,在帝朝城占的一席之地。

    “天没亮就告诉你我要来,是因为我有些急事,需要在十天之内办好。”

    “县主尽管差遣个人来告诉奴才一声便好,这么冷的天,不用自己来的。”

    云溪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怕别人说不清楚。”

    游超了然,眼下芳香斋空无一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巡视,都再合适不过,“雅间全天烧着地龙,这大厅,也有火炉,县主想在哪里小坐?”

    “就在这儿吧。”云溪看了看这里头的装潢和陈设,果然是有钱任性,豪华的叫人心生敬畏啊,“帮我买一百个人回来,要有一技之长的,像什么砖瓦工,木匠,铁匠,还有善农耕的,善织布的。”她又想了想,笑道:“反正就是手艺人,有个地方要重建村落,买他们之前,问问他们是否愿意背井离乡。”

    “这事好办,去墨池的话,半天的功夫就能成。”

    “哦,我忘了墨池了。”云溪看向了太阳说道:“玲子就是从那儿出来的,干脆就让她自己去挑吧,反正那些人也是给她用的。”

    游超蹙眉问道,“玲子要走?”

    “是啊,帝君将原来的白洪族地给了我,我想着,既然那里是她的故乡,便交到她手上才是最好的,将来不管能有什么景象,她心中也高兴。”

    游超微微叹了口气,“县主真是。。这等大恩,玲子怎么敢承受呢?”

    “这算什么大恩?”云溪不以为然,“把她的家还给她而已。”

    “属下觉得,玲子该没空吧。”太阳说道。

    “也对,她正忙呢,还是你去吧,需要我另外给你派个人手吗?”

    “不用,墨池的人比奴才精通,既然是县主要的,他们一定不会怠慢了。”

    太阳偷笑道:“不如直接找鲍家少主好了。”但又说道:“忘了,他不在帝朝城。”

    “他在!”云溪看了太阳一眼,起身说道:“那我走了,这事情做好了不用来回我,我会让玲子来找你的。”

    “是。”游超点头应声,忽又想到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安姑娘的信,刚刚送来的。”

    信封上写着:游超亲启。

    云溪笑道:“这又不是给我的,我才不看呢。她如今又去哪儿了?”

    游超有些尴尬,说道:“安姑娘要奴才保密来着,可奴才想着,还是告诉县主一声的好,县主不看便算了,安姑娘说,等县主。。”

    “别说!”云溪打断了他,“既然都叫你保密了,我就别听了。”

    “啊?”游超怔了一下,笑了。

    墨池,红姑收到了消息,喜忧参半。